父母的结合,外公起了重要作用。外公文化不多,但对读书人却很尊重,父亲一贫如洗,又是被批斗身份。仅凭一个“大学生”招牌,却得到外公认可,极力促成了父母成婚。
逃难在外,孤苦无助,不但生存,而且成家。对于当时的父亲来讲,只能说是福气。父亲曾经多次讲到外公的庇护,发自内心的感激,一直对外公外婆敬爱有加。
外公自己没有文化,一天学也没上过,几代都是地主家雇农,在最讲阶级成份的年代,这样的出身根正苗红,革命性最彻底,最值得信任,解放不久就是党的基层干部。
记得母亲曾经讲过,上级曾经想要他当公社书记,他说自己大字不识一筐,坚决没去。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资历,当然能给父亲提供一定的庇护,而父亲也一直在寻找这样的庇护。
父母结婚时,外公在父亲下放的青树大队供销社当书记,印象中大概是在我五六岁时,才调到公社食堂当书记,此后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干到了退休。
外公就是在供销社当书记时,认识了父亲。唯一的大学生,长得又高高大大,刚刚被生产队接收,就轰动一时,山时里读过书的人都很少,更别说是大学生。
一段时间,山民们都称呼父亲“大学生”,提到父亲的名字,或许很多人不知道,但一提到“大学生”,人人都认识。当时插队的女知青,不少特别愿意接近父亲,由于需要庇护,父亲最终选择与母亲在一起。
父母和那个时代的年轻人一样,新事新办,没有宴请没有酒席,举着伟人语录就结婚了。所有家当仅有一床棉被和一箱书,都是父亲从学校带回来的,那厢书一直像宝贝一样跟随父亲。
我高中毕业在家待业期间,钻上阁楼认真翻看过这些书,都是大学教材,有些是铅字,有些是印刻,书面整洁保存完好,里面包含父亲割舍不下的校园回忆。
计划经济时代,商品都是凭票供应,随着我们姊妹四个出生,购买日常生活用品的指标不够用,外公一家节衣缩食,省下许多粮票、肉票、布票,全部给了父母。
有了外公一家的极力帮助,我们姊妹四个,从来没有缺少过衣服穿,从来没有挨过饿。不像父亲那样,直到岁还光着身子,也不像父亲那样,从小吃稀饭“糠饼”长大。
记忆中从来都是白米饭,而且经常有些肉吃,而我还有挑食的毛病,见不得一点肥肉,有一点下肚都会吐,在那个普遍缺衣少穿的年代,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只能说父母太勤劳,太会过日子,把我们养得白白胖胖,在我生那场怪病之前,通常情况下,我要比同龄人高出一截,有“胖司令”美誉在外,要论打架,大我一二岁的小孩都干不过我,所以成当然的孩子王。
外公看重读书,几个小孩却不是读书的料,两个舅舅初中毕业,两个姨可能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大舅初中毕业在本村当了几年代课老师,八十年代中后期,又当了几年村支书,后来到乡里的水电站工作。
小舅初中毕业之后,学了几年木工,期间还经常做些小生意,比如贩卖冰棍。现在还记得小舅贩卖冰棍的情景,骑着个自行车,载着个木头箱子,在农村走乡入户叫卖。
盛夏季节,冰棍容易融化,木箱子里面要用厚厚的棉絮隔离高温。每当箱盖子揭开,一阵清凉的雾气就会升了起来,还没吃着冰棍就已经感受到了清凉。
冰棍是改革开放带来的独有的“清凉”记忆,每到夏天,农村经常会有人骑着自行车,载着个木箱子叫卖。那时的冰棍是真正的冰棍,一层薄纸包裹,一根木棍穿着一个冰块,就是冰棍了,一头包裹了绿豆的五分钱,什么都没有的二分或者三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