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伯父没有听从大伯父的劝诫,随他老婆逃难到浙江,在那里他被称为“江西佬”。事实证明大伯父是对的,后来落实政策时,无论四伯父如何努力,都无法恢复身份,无法恢复工作,最终成为一介平民。
四伯父自作主张离开组织,由此带来的苦难相当深重。跟随他老婆逃到浙江不久,他老婆就离他而去,带走了一个女儿,留下了两个儿子。
他逃难的地方在浙江省宁海县,一个叫大佳河的地方,房子后面就是大海,海边能用来耕作的土地稀少,一般都是“赶海”为生,四伯父无力购买舟船,也不懂“赶海”,生计难以维持,终日饥寒交迫。
因此四伯父曾经带着儿子,重回过老家,在山区烧了一年炭,以换口粮糊口。年仅七八岁的长子,寄养三伯父家一年,在四伯父回浙江后,又寄养奶奶身边一两年。
这位堂兄,对这段岁月记忆深刻,用他的话讲,所有的记忆又都是一个字——“苦”,奶奶特别关心他,说得最多的是“有奶奶在就有你一口饭吃”,这一口饭是稀饭,难见米粒只见汤水。
奶奶也确实对这位堂兄充满关爱,常常变着法子给他找好吃的,这时我才知道,我们在奶奶面前,受到的关心疼爱其实都一样,都是她割舍不下的血脉骨肉。
因为这段经历,这位堂兄对老家感情特别深厚,后来在浙江入伍,成长为军官。当他穿着一身整洁的军官服,回老家探望奶奶的时候,引起老家上上下下轰动,都为他感到自豪。
记得那是1985年春节,我才12岁,跟随父亲到了老家,见到了这位堂兄,一袭墨绿色的军大衣,映衬得特别威武,闪耀着光芒的军人风采,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那时就有了向往,认为这就是以后自己该有的样子。
最高兴的当然是奶奶,踮着裹着脚布的三寸小脚,拐着拐杖进进出出忙里忙外,一次跨过高高的门槛时,不小心被绊倒,摔成了骨折,这一摔动了根本,几个月后就去世了。
大伯父到铅山沙贩农场后,为求生计,二伯父、三伯父以及五伯父,都曾经到农场找他,而他都竭尽全力予以帮助,都安排到了农场运输队工作。
二伯父和三伯父都已经成家,运输队的工资太少养活不了一家人,五伯父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时间不久,他们都先后返回家中务农。
爷爷有个妹妹,我叫姑婆婆,嫁给了宋埠对面安义县的黄家洲,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曾经改嫁并搬到了澡下,在澡下农机厂安家落户。
改嫁后又生下了一儿一女,女儿年纪稍长,两人都比父亲年纪小,我叫他们表叔表姑。与父亲从小长大,关系非常亲密。
表姑最小的女儿刚长成年,就到铅山投奔大伯父,大伯父依然慷慨接纳,安排也到农场的文工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