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你是,你就是!”他断然道。《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舒残颚疈
“陛下,奴婢真的不是……”她叫苦不迭,说变脸就变脸,这魏皇怎么这么善变?
他将她拥至龙榻,坐下来,“婉儿,你好狠的心……为什么离开朕……为什么不辞而别……这二十余年,朕一直在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朕究竟哪里不好,你为什么非要走……”
叶妩用劲地推开他,语气严厉,“如果陛下当真情深如此,便要一世为她守候,而不是随便找个女子代替她!”
魏皇怔忪地看她,好像明白她的意思,又好像不明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濮。
感觉他的手臂松了,她立即站起身,“陛下早些就寝。”
然后,她仓惶逃出寝殿,心怦怦地跳。
———馁—
翌日,魏皇如时去上早朝,叶妩正在用膳,紫宸殿的宫人来传话,丽贵妃让她去一趟。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转眼之间成为承思殿近身服侍魏皇的宫女,可谓一登龙门,不招人忌恨才怪。
来到紫宸殿,她踏入大殿,见丽贵妃正在吃早膳,便微低着头、轻步走进去。
大殿金玉流光,大多摆设是名贵的金器、玉器,或是进贡的珍稀宝物,奢华靡丽。与昨日相比,丽贵妃的妆容淡了一些,更显得肤光如雪、娇媚勾魂。
忽然,叶妩觉得她的容貌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那张嘴、那鼻子。
“奴婢拜见贵妃。”
“贵妃,这是小膳房的拿手好戏,玉米粥。”近身侍婢清香正为主子盛一碗玉米粥,“还热着呢,贵妃趁热吃。”
“这宫女何时进本宫的紫宸殿?本宫为何不知?”丽贵妃无视她的存在,舀起一勺玉米粥,慵然问道。
“奴婢也不知,稍后奴婢去问问。”清香回道。
叶妩跪在地上,宫砖的冷气透过薄薄的衣袍,钻入膝盖,越来越冷。她知道,丽贵妃是故意的,下马威。
丽贵妃终于瞥她一眼,端着宠妃的架势,冰寒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刚进宫便以狐媚手段引得陛下注目,入承思殿近身服侍陛下,算她有能耐,就赏她一碗玉米粥吧。”
清香盛了一碗玉米粥,端过来给叶妩。
叶妩不相信丽贵妃会这么好心,犹豫着要不要接。
“贵妃,如今她是承思殿的宫人,是御前红人,这区区一碗玉米粥,她根本不放在眼里。”清香阴阳怪气地说道。
“清香姑姑误会了,奴婢过来时刚吃过早膳。”叶妩解释道,“奴婢撑得慌,贵妃的赏赐,奴婢心领了。谢贵妃赏。”
“贵妃有赏,宫人不能拒,否则便是不识好歹!你吃过了,也要再吃。”清香喝道,“拿着!”
迫于无奈,叶妩伸手去接,却没想到,她径直将整碗玉米粥倒在自己手上。
更没想到的是,玉米粥还很烫。叶妩痛得伸回手,那种钻心的灼痛令人揪心,她用衣袂弄掉手上的玉米粥,清香拽住她两只手,不让她清理,变了一副嘴脸,“贵妃赏赐,你再不情愿领赏,也不能打翻玉米粥!你这是以下犯上,对贵妃大不敬!”
丽贵妃的唇角滑出一抹阴险的冷笑,慵然的语气里自有一股凌人的盛气,“对本宫不敬,以下犯上,廷杖五十!”
“贵妃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只是不当心弄翻了玉米粥……”叶妩只能出声求饶,虽然暂时的服软未必能让她罢手,但强硬的态度更招惹她的忌恨。
“来人。”清香朝外喊道。
“贵妃,奴婢再也不敢了……贵妃饶命……”叶妩怎么也没想到,进宫第二日就有如此遭遇,每个宠妃都是这般心如蛇蝎。
四个公公进来,其中两个手持木仗,准备打人。
清香得意道:“她冒犯贵妃,廷杖五十。打!”
叶妩不想受皮肉之苦,“贵妃,若陛下知道此事,贵妃如何交代?”
丽贵妃失声娇笑,“清香,她竟然问本宫如何向陛下交代?”
清香好笑地斥骂:“不知好歹的贱蹄子!贵妃,依奴婢看,这贱人还不知‘死’字怎么写呢,今儿让她领教领教宫中的规矩。”
丽贵妃眼睫轻眨,眨落一抹冰寒的淡笑,“顺便也让她知道,本宫如何向陛下交代。”
“贵妃饶命,奴婢不是有意冲撞您……”叶妩放低尊严求饶,因为好汉不吃眼前亏。
“还不行刑?”清香朝公公喝道。
两个公公按住叶妩,另两个公公手持木仗,就要打下来。叶妩暗道,完了,这五十仗打下来,皮开肉绽,去了半条命,又要卧床一两个月。
她看见,丽贵妃颇为得意地看着自己,轻笑妩媚,眼风阴毒。
“陛下到——”殿外传来公公通禀的声音。
叶妩高悬的心终于落回心窝,魏皇来了,事实还有转圜余地吧。
丽贵妃连忙起身,屈身行礼,清香紧随其后迎驾。
魏皇踏入大殿,一眼看见叶妩被两个公公按着趴在宫砖上,面色剧沉,龙颜大怒,“混账东西!”
话音未落,龙脚便提起来,踹向那两个公公。
两个公公跌在地上,又赶紧伏在地上,惧怕得瑟瑟发抖。
丽贵妃惊愕不已,娇脸惨白。
魏皇亲自扶起叶妩,关切地问:“你怎样?”
“奴婢没事。”她柔声道,“所幸陛下来得及时,否则奴婢就要挨五十仗。”
“你的手为何这么红?”他握她的手,碰到被玉米粥灼痛的地方,她往后一缩,他看见她两只手红得吓人,眼神更冷了,“被什么烫着了?”
“是奴婢自己不小心,被玉米粥烫着了。”她委屈道,“奴婢不疼,谢陛下关心。”
“安顺,传太医。(ianuaang.cc)”魏皇吩咐近身公公。
丽贵妃很不是滋味,自陛下进来,就没正眼瞧过自己,却关心贱人伤到哪里了。
为什么陛下这么在意这低贱的宫人?
她愤愤不平,面上却不敢流露,浅浅一笑,“陛下刚下早朝吧,用过早膳了吗?不如与臣妾一道……”
魏皇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为什么你会被玉米粥烫着?为什么他们要打你?”
丽贵妃何曾受过如此冷遇?这奇耻大辱,她怎么也咽不下!因此,她抢先道:“陛下,这宫女原是臣妾紫宸殿的人,今儿一早,臣妾听闻陛下留她在承思殿伺候了,便传她来,提点她伺候陛下要注意些什么……”
“朕让你说了吗?”魏皇未曾看她一眼,语气森冷得令人胆寒。
“臣妾……”她噎住,不敢再说。
“你说。”他对叶妩说,“谁欺负你,尽管说。”
“奴婢参见贵妃,贵妃赏一碗玉米粥给奴婢,奴婢正要接过来,不知怎么的,清香姑姑手中一整碗玉米粥都倒在奴婢手上。”叶妩万般委屈地说道,像个小媳妇似的,心有余悸的惊惧模样楚楚可怜,“是奴婢不当心,是奴婢的错……清香姑姑说奴婢故意不领贵妃的赏赐,还说奴婢打翻了玉米粥,以下犯上,对贵妃是大不敬。于是,贵妃小惩大诫,赏奴婢廷杖五十……奴婢做错了事,自然要领罚……”
魏皇越听越火大,龙目中的两簇怒火熊熊燃烧,厉声问:“她说的有哪一句是虚妄之言?”
丽贵妃从未见过他雷霆之怒的模样,一时之间愣住了,说不出话。
清香知道事态严重,回道:“陛下,她所说的不假,但她冒犯贵妃也是千真万确……”
“就是你这个贱婢作威作福、兴风作浪!”
他重声怒斥,陡然扬掌,从她脸颊狠狠地扇去。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道,打得她摔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叶妩惊呆了,没想到他为了自己重责丽贵妃的近身侍婢。
因为,打了丽贵妃的近身侍婢,就相当于打了丽贵妃。
丽贵妃无比的震惊,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的,不敢相信陛下为了一个低贱的宫人对自己生这么大的气。
这贱人究竟有何能耐,竟然把陛下迷得鬼迷心窍!
“朕警告你,再敢动歪心思,朕即刻废了你!”魏皇重声狠厉。
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想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他拉着叶妩的手,离开了紫宸殿。
————
皇宫西北角有废弃的宫室,丽贵妃在其中一间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拓跋泓才到。
蜘蛛网张结,还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她本就心情不好,还在这样脏污的宫室等了半个时辰,快气炸了。
他一来,她就冲他发火,“你有闲情逸致,本宫可没时间陪你耗!”
“贵妃莫生气。”他安抚道,“贵妃生气便是跟自己过不去,这又何苦?”
“本宫能不气吗?”她怒哼,柳眉绞拧,“那贱人是不是你安插在紫宸殿的?是不是你设计让陛下看见她?”
“贵妃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拓跋泓淡淡一笑,“小王安排她进宫,也是为了你。”
“为了本宫?”丽贵妃冷笑,美艳的脸庞布满了愤恨,“今早,本宫被她反将一军,差点儿没被她气死。”
他俊豪的脸膛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如若贵妃没有传她去紫宸殿,没有刁难她,父皇也就不会维护她了。”
她气得瞪圆美眸,“这么说,这还是本宫咎由自取?”
原本便是你咎由自取。
拓跋泓没有这么说,安慰道:“贵妃稍安勿躁,这是小王的一颗棋子,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你大可放心。”
听他这么说,丽贵妃还是无法释怀,“本宫如何放心?陛下整颗心都在她身上,也不知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陛下。”想起早间的事,她就咬牙切齿,“你可知,陛下为了她,竟然责打清香!”
“倘若贵妃执意与她作对,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那小王曾应允贵妃的事,有心无力。”
“你什么意思?”
“贵妃,她听命于小王,不会与贵妃为敌,你大可放心。”拓跋泓的语气强硬了些,“至于她的用处,小王自有打算,贵妃到时便知。”
“本宫还没见过陛下那么紧张、在意哪个妃嫔,那贱人倒是第一个。”她忧心道,“陛下被她迷住了,如若陛下再不来紫宸殿,本宫如何是好?”
“那贵妃应该想一些法子勾住陛下的心,而非处处针对她。再者,贵妃与她为敌,父皇知道了,不是更厌憎贵妃吗?”他心中冷笑。
丽贵妃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她问:“你为何把她送到陛下身边?你有何打算?”
拓跋泓神秘一笑,“贵妃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她眼风一扫,“本宫就想知道,莫非你想让她成为陛下的枕边人,好为你吹枕边风?”
他徐徐笑道:“小王也曾想过,不过我这颗棋子不够听话,不愿服侍父皇。”
她略显惊奇,却不信,“跃上枝头当凤凰,她不愿?心气这么高?”
“她并非心气高,只是不愿困在深宫与妃嫔明争暗斗。”
“如此女子,你为何非要利用她接近陛下?”
“她自有她的用处。”拓跋泓再次强调,“贵妃莫再为难她,小王送她到父皇身边,是为了贵妃、太子与小王三人。”
“当真?”丽贵妃美眸微眨。
他点头,“贵妃出来已久,不如先回去吧。”
临行前,她嘱咐:“乔淑妃即将临盆,你赶紧想个法子。(ianuaang.cc)若她诞下皇子,气焰更盛了,说不准陛下会立她为后。”
他淡淡而语,“小王会想个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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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叶妩声称偶感风寒,头晕脑热,向安顺告了个假,回宫室歇息。
他知道陛下极为喜欢这个新来的宫女,没有为难她,让她回去歇着了。
离开承思殿,她立即前往和拓跋泓见面的老地方,匆忙换上公公的衣袍。刚换好衣袍,他就来了,她随他前往东侧门,从东侧门出宫。
守门侍卫没有详加盘问,他们顺利出宫,她坐在马车里,脸上不自觉地漾着欣喜的笑,因为,很快就能见到明锋了。
“这么开心?”拓跋泓面目阴冷。
“出宫当然开心了。”她收敛了些,省得他突然反悔,“只有两个时辰,快走吧。”
马车前行,她期盼着与明锋相见的那一刻,心揪得紧紧的。
明锋,我来了。
他看着她欢喜、兴奋、紧张的模样,心中回荡着一股闷气。
不多时,马车慢慢停下来,他见她迫不及待地下车,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且慢!”
叶妩狐疑地看他。
拓跋泓强硬地拉她坐下,取出一方丝帕,“蒙上眼。”
马上就见到明锋了,她不在乎那么多,任凭他给自己蒙住双眼。然后,她被他抱下马车,被他半搂半抱地带进一座宅邸。走了片刻,终于止步,她解下丝帕,心跳加剧。
她站在庭苑,前面是一间厢房,房门关着。
“他在里面。”他真想立即带她离开,不让他们相见。
如若可以,他会把楚明锋藏在一个她永远无法得知的地方,让他们生离死别,让她慢慢淡忘他。可是,事与愿违。
原本,叶妩想着自己会冲过去,然而,真到了这即将相见的时刻,反而胆怯……她一步步地走过去,也不知担心、害怕什么,慢慢伸手推开*房门……房门应声而开,她站在门前,看见房内空无一人……不,床上有一人……
慢慢走进去,关上门,慢慢走过去……那个侧向里面的男子是明锋吗?为什么在白日睡觉?
那男子转过身,四道目光在空中相汇。
她心中百般滋味,眉骨酸痛,***的泪水涌出。
他定定地看她,不敢置信这眼前一幕,慢慢坐起身,黑眸慢慢睁大、睁大……
下一刻,她快步上前,“陛下……”
眼前的男子,真的是明锋吗?
她的手抚触他瘦削的脸,泪水汹涌……这张脸憔悴了、消瘦了,气色很差,唇色发白……这双眸再没有以往的犀利、冷酷,蕴藏着孤苦与深浓的情意……这副身躯不再那么强壮了,只是手掌仍然那么大、那么宽厚……
他是她的明锋,的的确确是她朝思暮想的明锋!
楚明锋泪光摇曳,心痛如刀绞,痴痴地凝视她。
以为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她了,以为会在魏国成为一个活死人,却没想到,上苍将她送到他面前……可是,他有何面目见她?
“陛下……我来了……”叶妩千般心疼、万般怜惜,曾经傲岸不群、尊贵不凡的天子骄子竟然变成了憔悴、沧桑的阶下囚。
“我……不认识你……你是何人……”他拂开她的手,没有了泪光,面色冷漠。
“陛下……”她惊诧,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她捧住他的脸,“你看着我,你真的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