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北方正在大雪纷飞之时,南方还是一片深秋之景,十一月的扬州,秋色正浓,秋冬时分的瘦西湖,色彩斑斓,愈加婉约动人,吸引了许多文人墨客来此切磋诗文,舞文弄墨,更是留下了“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等无数动人的诗篇。
秋冬的瘦西湖,多了一份安静含蓄,美得如一幅山水画。
远处的船娘轻轻摇橹,哼唱着一曲扬州小调,江南的柔情尽在不言中。
瘦西湖里,一条偌大的乌篷船游曳在静谧的湖面上,沿湖边停满了画舫。
船舱内,正中摆着一张小矮桌,桌上布着几碟菜肴,一壶酒,两副碗筷,两名中年男子隔着小矮桌相对而坐。
其中一人开口了:“雨村兄?”
只见对面之人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让人心生好感,此人是一名被革了职的官员,姓贾名化、字表时飞、别号雨村,如今在两淮盐政林如海家中做西席,教导林如海的女儿读书,谁知林如海的夫人染了重疾,女学生整日里侍汤奉药,他闲居无聊,饭后便出来闲步,意欲赏鉴秋冬的西湖风光,恰好遇见了旧日在京师友人,对方在京师做古董贸易,号冷子兴,是个有作为大本领的人。
贾雨村回过神来:“嗯。”接着,尴尬地笑了笑:“我被先生一席话说得走了神了。依先生的看法,当今有意起复旧员?!”
冷子兴:“对!”
贾雨村:“但当日同僚一案上书参革的正是当朝次辅,万一.....”
“此一时非彼一时!”
冷子兴摇了摇头:“当日是为了党争,今日却是为了替当今笼络士绅之心。”
贾雨村叹了口气,端起了酒杯:“可惜我在京中并无关系。”说完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冷子兴反倒笑了:“雨村兄可知这平日里熙熙攘攘的瘦西湖为何变得如此冷清?”
“当然。邸报上写的明明白白,朝廷调边关悍将来扬州督办团练乡勇。我还知道,练兵是假,查案是真,当今准备拿盐商开刀了。”
冷子兴忙笑问道:“老兄可知此人来历?”
贾雨村:“哦?”
“此人正是老兄同宗,京中贾家子弟,宁国府现袭三等伯,正三品昭勇将军贾琥。”
“原来是他家。”
一丝苦笑掠上嘴角,贾雨村说道:“若论起来,却是同宗同谱。但他那等荣耀,我却不便去攀扯。”
“不用攀扯!不用攀扯!”
冷子兴给贾雨村斟满了酒,又给自己斟满,“老兄,贵东家林公之夫人,即荣国府太夫人小女儿,赦、政二公之胞妹,贾伯爷之姑母。今贾伯爷扬州上任定会前来探疾问安。何不请林公代为引荐?”
此言一出,贾雨村大喜:“当真?!”
冷子兴失笑:“不瞒老兄,贱内正是出身荣府,岳母是荣府二房太太的陪嫁,所以.....”
贾雨村这才深深一揖:“多谢老兄!”
...........
“三星照啊....八匹马啊....五魁首呀.....”
划拳行令之类的喧嚣声从广陵驿的北院正房内传出。
役卒们端盘递盏,进进出出。
西面也是一个四合院,只是显得有些冷清了。
屋内坐满了人,只有贾琥身边空着几个空位,每张桌上简简单单的摆着四道菜、一碗米饭和一碗清汤。
首山一战,他们一共幸存了七十一人,除了伤势较重的二十人送往京城贾家养伤外,其余五十人都跟随贾琥南下扬州了,战后,所有人都得到了升迁,如今众人中最差的也是正八品的百总,杨大勇为正六品千总官。
山海关总兵李承阳封爵宁远侯。
杨大勇看着桌上的菜,撇了撇嘴:“都说扬州是个花柳繁华之地,就给咱们吃这个啊!”
驿丞进来了,打量了一下贾琥,对杨大勇说道:“这位爷,这里是扬州不假,但也是官家的驿站,是专门接待过往官员的地方,几品官,吃什么,住什么,都有规矩。”
看了看这群形容枯瘦的军卒,又看了看桌上的菜,“这样,我让他们给几位再炒俩好的.....”
突然,贾琥猛烈地咳起嗽来。
杨大勇一惊:“将军!要不要将王太医请过来?”
贾琥大手一摆:“不要紧的。”
驿丞心里一咯噔,暗道:“果然有问题!”却不露声色,问道:“这位爷是.....”
贾琥:“认识一下,本人姓贾,是新来的督办团练大臣。”
驿丞急忙跪了下去,“小的给大人请安。”
贾琥向北院望了望,那边依然是喧哗阵阵。
杨大勇:“那边是几品官?怎么还叫了歌女,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