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在一个小院子前停下,对身后二人道,“此处便是慎王居住的内院,二位贵客请。”
赵凛吾与安庭舒对老妪轻轻颔首,而后便神色自若地走了进去。
立冬过后天气渐寒,屋内不但燃着炭火还点着暖香,就连待客的几案、茶具也都是精心挑选,想必是知道有内眷同往特意置备下的。
虽然此处并无旁人,可赵凛吾与安庭舒还是依照宫中礼节向她行礼,“慎王殿下安好。”
慎王见到她们很是高兴,上前请她们入座道,“此处不比京城,二位不必拘着那些虚礼,只当出来游玩散心便是。 ”
赵凛吾笑着与她颔首道,“慎王殿下好意凛吾心领了,说到游玩散心您这府邸的确布置精妙,府中景致观之令人心旷神怡。”
屋子里暖和,安庭舒有意解下披风,只是这系带不知怎的纠结到一处,他拉扯许久还是不得其法,赵凛吾扭头看见了便默默伸手替他将系带解开。
安庭舒微红着脸,将褪下的披风轻轻地放在膝边。
姬谨见了,不由笑赞道,“侯爷待夫郎真是体贴。”
赵凛吾抿了抿唇道,“慎王殿下见笑了。”
姬谨摇了摇头道,“我平日虽不常出入京城,可打过照面的这些世家贵女间能与夫郎亲密无间的实在是少数,足可见侯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赵凛吾望了安庭舒一眼,在几案下轻轻抓住他的手回道,“不瞒您说,凛吾从前年少轻狂,是有对不住庭舒的地方,好在他能宽容体谅,我俩才能有今日的情谊。”
姬谨扬起嘴角道,“安公子是个心善之人,皇宫里的人大多浅薄势利,哪怕是在太上君宫里也有宫人对我十分避忌,好似多说一句话都能惹得母皇震怒牵连,可是安公子不同,在太上君当面背后都是一样温和有礼,是以后来听闻太上君喜爱,替你二人赐下姻缘,我虽身在城外却也心里为他高兴。”
姬谨口中的安庭舒,是那时的她不曾见过的,赵凛吾不无惋惜道,“庭舒既是近身侍候太上君,想来在慈安宫常常露脸,可我那时出入请安竟也从未留意到。”
姬谨忽然想到些什么,出声打趣她道,“小侯爷想必不知道,你与我境况有所不同。彼时你还未娶亲,每每入宫的时候,皇宫里多少心思萌动的小宫人都盼着能见你一面,你又怎么能够把每个宫人的脸都记下呢。”
赵凛吾闻得此言,神色微微窘然,她下意识地看向安庭舒,后者眸带笑意很是认真地点头赞同了慎王方才的推论。
赵小侯爷不甚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道,“即便如此见过数面也该有些印象,譬如太上君身边的许总管、薛內侍,况且庭舒样貌气度都与一般宫人不同,我若见过定然会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安庭舒忍不住轻笑道,“侯爷的记性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嘛……”
因当着慎王殿下的面,他只能附耳过去悄声细语了几句。
赵凛吾顿时恍然,“我就说我若见过不可能记不得你,原来是你见我来慈安宫便故意躲起来。难道说一直以来是我自作多情,我该是在你入宫前不知哪里得罪过你才是吧。”
姬谨不知她俩在打什么哑谜,只是看着安庭舒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忽而意识到原来他在人前人后的温和,到底不是他本真的样子,有些模样是只有在特别的人面前才会展现。
赵凛吾想到自己方才当着慎王还在长吁短叹,此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拿安庭舒十分无可奈何。
安庭舒余光撇见慎王垂着眼眸,似乎不比方才那般兴致盎然,心思一转便轻轻地出声道,“其实慎王殿下说的对也不对,您不知道太上君每回知道您要入宫来请安,一早就要起身亲自命宫人准备您爱吃的菜肴点心,他还时常提点身边的宫人,您爱吃哪些不爱吃哪些,生怕自己年岁渐大有一日再也记不得了。”
姬谨闻言看着安庭舒柔声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从小在行宫长大,其实每回入宫都觉得陌生又不自在,想着这宫里兴许也没有人会期待我来,可是你说的对,太上君他老人家对我们这些孩子都是一样疼爱的,从不会因为生父位分高低而有所偏颇。”
安庭舒点到为止,那之后便继续在赵凛吾身边安安静静地坐着。
此番拜访算是宾主尽欢,回去的路上赵凛吾依旧没有松开他的手,他也就柔顺地随她握着。
“庭舒……”
“嗯?”
赵凛吾看向他,眸光浅淡,“你那时故意避着我,是不愿我看见你、认出你对吗?”
安庭舒怔楞了一下,静默半晌后,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开口道,“不是你的原因,是那时的我胆子小,没有勇气来结识你。”
赵凛吾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道,“那现在呢?你对我……”
话音未落,安庭舒便主动凑上前去吻住了她的唇。
她微微张着嘴,显然是没料到他会在马车里对她做这样的事,只是此处僻静无人、回城的路还有许久。
赵凛吾紧紧攥住他的手,缓缓加深了这一吻,望着他晶亮动人的眼眸,心头不自觉地荡漾出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