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庭舒手中握着的木梳陡然落地,他脸色苍白急忙弯腰拾起,起身时杌凳轻晃他坐立不稳几乎就要栽下身去。
赵凛吾不容多想就伸手搀了他胳膊一把,没想到他仿佛受到惊吓般迅速就将她的手挥开了,自己怔愣愣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记响声。
安庭舒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先前听到“太女府”这三个字便一下子慌了心神,从侯爷的口中似是而非他也不知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他不由得暗暗苦笑,看来父君说的不错他果真是个做不得坏事的性子,一些风吹草动竟能吓成这样,这下可好反倒要招人嫌疑了。
赵凛吾自然察觉了些古怪,只现下不是追问的时候,她微微皱着眉上前再次伸手攥住他的胳膊细声问道,“可有摔伤了,能站起来吗?”
生怕声音大了些,会再吓着他似的。
安庭舒摇了摇头,借着她手上的力道直起身子,“侯爷请容我去换身衣裳。”
赵凛吾点了点头,蹲下身子将杌凳翻了个个儿,细细察看起来。
她颊侧因着低头的动作垂下一缕长发,烛光下的侧脸显得特别柔和,几乎就要与他脑海中那个挥之不去的轮廓再次重合。
安庭舒不可自抑地心悸起来,眼眶竟有些微微酸涩。
“候、侯爷……”
赵凛吾将杌凳摆放回原处,喃喃低语道,“这杌凳用了恁多年,也是该替换了。”
安庭舒走到她面前,同样蹲下身子,恰好与她四目相对,“侯爷,我昨夜去寻你,其实是想告诉你,那日回府遇上的车驾上不只有太女夫,此事干系重大我那日回来之后数度辗转难安,生怕……”
“生怕我知晓后会疑心你与太女府有牵连?”
赵凛吾心下叹息一声,将完全惊骇住的男人再度搀扶了起来。安庭舒不声不响,任由她牵到床榻边,就听她接着开口道,“你说的不错,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陛下年事渐高,留我在京中就任难免有几分要借武安侯府中间势力稳定朝局的意思。众人皆知我同沐尚书府交情匪浅,此番回京之后我却也再不能如从前那般与她们肆意往来,其中缘由你可知晓?”
安庭舒在她的轻声细语中,渐渐平稳心绪开口道,“是因为当今凤后出自沐府,沐府定是支持彧王殿下的。”
赵凛吾不想他如此聪慧竟一点就透,言语间不由又细致了几分,“原本我不该叫你卷在京城这些纷繁关系之中,只是你如今既然入了侯府,知道一些终归好过身在明处却任人拿捏。”
安庭舒不想她到了此时还是事事为他思虑,心绪一激动下就开口道,“侯爷,我与太女府并无什么牵连,只是当年……当年萧贵君将我引见给太上君,后来太上君又促成了你我二人的亲事,我也不知她为何无故施恩,我从前真的不识得太女,更遑论宫里的萧贵君了。”
赵凛吾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太女府若真有心要安插细作,绝无可能会摆在这样一个显眼的位置,一举一动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偏生他还出身国公府,知根知底翻查起来太过容易。
安庭舒望着她,目光恳切道,“侯爷,我可以对天发誓,方才说的话都是真心话,若有半句虚言……”
赵凛吾见他面容肃穆,刚要出声回应,就听他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就叫我被休弃出侯府,自此以后再不得踏入侯府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