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周怀瑾想起了另一个雨夜,同样弥漫的酒气,大雨抹去了一切讯息,就像新生的婴儿一样吵吵闹闹,清清白白。
这样大的雨,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听不到。
一切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花满楼抬起了头,忽然间十余骑快马经过了他们的窗口。比马更快的是风,更急更密,带着数十道乌光射进屋子。
陆小风猛地睁开眼,带着周怀瑾躲到了桌子后面。本来蹲着的花满楼却带着上官雪儿飞快地站起来。
硝磺霹雳弹。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只听"轰"的一声,窗里窗外,凭空冒出了数尺高的火焰,连这样大的雨都没浇灭。
陆小凤变色道:“你们先出去,我去救赵大麻子!”说完,将周怀瑾轻轻一送,他就脱离了这片火海。原来他也会流云飞袖这样的功夫。
赵大麻子已睡了,他的鼾声比陆小凤还响,盖过了上官雪儿的抽泣。
花满楼也拉着上官雪儿冲了出去,只看见了那些人的背影,在雨中模糊成墨大的数个小点儿。马上的人是故意奔着他们来的,这些人纵声狂笑,声音传出很远:“陆小凤!这不过是给你的一个小小的教训,要是你再不识相,你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话音刚落,人影不再。再回头,满眼都是火,在大雨中愈烧愈旺,哪里还看得见什么人影儿?
上官雪儿急的开始打嗝。
周怀瑾抽出震动不已的剑,于是一道白练划破长空,似闪电,似长灯,带起无形的巨浪,霎时,火苗就被扑灭了。
琅琊高兴地在周怀瑾身边打了个转,蹭蹭他的袖子,这才恋恋不舍的钻入剑鞘。
火势虽灭,浓烟还在,仍是不见人影。
就在这时,远外突然传来一阵惨叫,犹如困兽濒死,短促凄厉,群马齐嘶,马蹄声乱,许是那些人都糟了难。
害人者,人恒害之。
但这里的人已经没心情去关注这个了。他们的身体已经湿透,周怀瑾身上还披着陆小凤的那条红披风,这是这只不死鸟抽空解下来给他裹上的。
周怀瑾只盼着他真的做了一只不死鸟,浴火而生,从这黑漆漆的残骸里冲出来。
这么期盼着,突然间,又是一声轰响,一个人从屋顶蹿了出来,他身上还有燃烧着的火焰,于是他凌空一个跟斗,扑到地上,就地滚了滚,滚灭了身上的火。
是陆小凤,他身上被烧得乱七八糟,连两条眉毛都没了。他一笑,牙白如雪,脸上便往下簌簌地落黑色的灰。
这样的陆小凤看着就像是一个大傻子。
只有他一个人在,赵大麻子不知到哪里去了。
又一个人从暴雨中踏步而来。
他身材魁梧,头上戴着斗笠,肩上扛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挑着一串乱七八糟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是赵大麻子。
人的手,新鲜的血渍被暴雨冲着,流出一道蜿蜒的小河。
赵大麻子的裤带上,赫然正挂着一把刀,杀狗的刀。
原来他不但会杀狗,还会杀人。
陆小凤看了他半天:“你不是赵大麻子。”
真正的赵大麻子只会杀狗,杀了人,他就不会再杀狗了。
来人笑道:“谁说我是赵大麻子了”
他的笑容在这样的雨天里看着更加诡异,除了一张咧开的嘴,脸上并没别的表情。
陆小凤问道:“那你是谁?”
这人的眼睛闪着光,很得意的笑了一下:“连你都没看出来,那我易容的本事差不多也可以说得上是天下第一了。”
陆小风听了这话,也跟着笑了:“可你翻跟头的本事却远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