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主的话,奴才王进。”
嘉懿哦了声,把手里的蔷薇枝交给了他:“王进你且听好了,本宫要你即刻启程快马加鞭赶回沈家,将本宫刚刚交予你的这枝海棠,交给你家的主母。告诉她,本宫听闻她素有一双善于养花的巧手,希望她能将这海棠养出花来。”
“公主这……”哪有秋天让海棠开花的道理,更何况这还只是一截枝丫。
沈明徽不知嘉懿的用意,只在一旁漠视着。嘉懿笑了笑,又说:“你仔细将本宫的原话告诉她就是了,这海棠枝本宫交予她养上一个月,过了一个月若是这花没开,那便是她有意欺骗本宫。若是本宫见着的不是这枝,也是要问罪的。”
送一枝根本不可能开花的海棠枝去沈府,交给沈家主母孟氏亲手料理护养,嘉懿的这一手笔着实可以说是太任性了。沈明徽已经猜到嘉懿的目的,是为了替自己出气,但他其实不需要嘉懿这样做的,因为这样会让沈志远埋怨起嘉懿。
孟氏究竟是沈志远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过门,已经在沈家安安稳稳当了将近二十年主母太太的,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孟氏出了事,那必然也会波及到嘉懿自己。沈明徽是未来的驸马爷,孟氏是沈明徽名义上的母亲呢,这样做无疑两败俱伤。
嘉懿也知道沈明徽会顾虑什么,因此将那个王进打发走,嘉懿便过来和沈明徽解释道:“谢氏一族当年也是洛阳城中的大户,你两位舅舅在朝中盛名一时,更有甚者能成为我父皇亲政以后的第一任丞相。可如今呢,谢家却隐没了。”
“我小时候常常被外祖母接回去小住,舅舅们待我也极好。自我七岁后便和谢家失去了联系,后来我听说两位舅舅在朝中得罪了人,牵连到了一桩科举舞弊案当中,因此才会被陛下撵出洛阳举家搬离皇都。”沈明徽说的也是当初的事实。
然而真相究竟怎么样的,还是得等看见了实锤证据才能断定。
要说乾元帝平生没有做过糊涂的决定,嘉懿是第一个不承认的,她的父皇唯独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没有半分过错。哪怕他独宠自己这个女儿,也从来没有偏待过山城她们,对待嘉懿的那些妹妹们也都是该给的给,该护的护。
只是山城公主李灵芝自己嫉妒心强,总是喜欢和嘉懿争这争那,人长得也还成吧就是脑子没有发育好。嘉懿牵着沈明徽的手,红袖推着轮椅三人就这么慢慢地在映月轩内闲逛起来,沈明徽说要出恭,叫来沈七接替了红袖的活推他走。
红袖说:“公主过几日陛下来上林苑秋猎,西厥的蛮蛮郡主是否也会一起来啊?奴婢之前看了看各处居所分列的名单,芙蓉园里头倒是还剩一些园子。”
“她又不是父皇的后妃,芙蓉园里园子再多她也住不进去。今年不是少了一个吴贵妃么,那芙蓉园里的长乐殿约莫是空下来的,你派人去收拾收拾安排给下边品阶最高的娘娘住就是了。”嘉懿的意思便是排开吴贵妃,分级划分住处。
自然皇后与乾元帝每年来上林苑都是住千秋万岁殿的,也就不需要嘉懿再多做安排了。其他人么,类如她与太子李宸佑的住处也都是旧例,她住揽月殿太子住含章殿,二皇子已有家室不再安排在内廷住,四皇子五皇子等人一律住南苑。
至于各家朝臣们和家眷的住处,自然也是按着官阶来定的,官高一级就是能住上清静又舒适的院子。官小的还得自己在上林苑外围自己找屋舍,因此这上林苑附近都修了一个个连成排的房舍,目的就是为了等皇帝出游打猎租给官员住。
不论皇帝是春日出游还是秋日出游,这些房舍的主人总是能大赚一笔的,若是那位官员往年租房子今年没去了,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升迁了二是没官做了,绝大部分都只会是升迁往上爬,屋主不但有红封拿还能得一个房子有灵气的名声。
如此一经宣传,前来租房子住的便不知是这些当官的了,也有一些从外地来的人会住上一段时间。而当朝廷发下律文告示,宣布了天子出游的时间,上林苑外围那些房舍的租客们,就该收拾行囊离开把屋子腾出来,让给当官的住了。
与红袖一路商议着安排诸人住处的事,嘉懿回了揽月殿后连连打瞌睡。
红袖伺候嘉懿午睡了,自己也退出到外殿来在小榻上躺着打算眯一会儿。揽月殿内的宫女们也都暂且放下手里的事退了出去,殿门也没完全关闭,留了半面好让风进去。嘉懿这一睡便睡到了未时过半,刚一醒来便让人传唤了周琢。
骠骑大将军周竞胥最不受他器重的儿子,如今成了晋阳公主跟前的红人,上林苑羽林军统领。周琢到揽月殿来时身上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刚打完猎裤脚上还沾着一些湿宁的泥土:“末将周琢,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今日你公休,本宫传你来是打扰你惬意了。”
周琢:“公主客气了,公主传召,末将便是生死垂危也定当随传随到!”
“起来吧。本宫找你来,是关于过几日之后天子秋猎圣驾驾临上林苑有关防御之事和你商量,今年羽林军里有新人,你安排新人明日一早到狩猎场。”嘉懿说。
周琢不解。
嘉懿又说:“上林苑外那些官人们的住处,也要加强巡逻。宵小之辈逮住即刻关押刑部大牢,建章宫与含章殿两处的防卫也要加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