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杭一行手里挨过板子的还有李宸佑,不过是嘉懿挨打的次数更多一些因而她刚刚才有此一言。眼见着昔日在田地里顽皮耍赖被自己打板子的小丫头,一晃眼已经是如今权势滔天尽得天子宠爱,杭一行都有些纳闷自己是否看走了眼。
大燕朝从未有过皇子公主要亲自农耕的事,在李宸佑和嘉懿身上这也是乾元帝亲政以后才开的先例。莫说是他们兄妹了,就是二皇子四皇子以及山城公主等皇子公主,也都是被安排上皇庄吃了一段时间下地翻土,下田栽秧的苦日子的。
嘉懿说安排秀女去学农耕也并非假话,这也是对秀女们的一个举足轻重的考验,受得住自己满手泥泞衣着简陋不堪见人的娇小姐,或许是心机深沉之人,但也是最适合做太子妃的。不过这深宫里若是没有半分心机,可怎么活得下去呐。
打从听了嘉懿的那句话,杭一行便整个不是滋味,就跪下来请罪想让嘉懿把自己当年打在她手心的板子都讨回去。可偏偏嘉懿装作听不懂,正好外头有人来报说映月轩午膳已经备好,嘉懿便借口要先去陪沈明徽用膳离开了汀兰水榭。
红袖见嘉懿的神情从汀兰水榭出来就变了,心里也猜不透公主究竟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了。她想着沈明徽本该是个能和傅楚离同台角逐的天之骄子,不想就因为一个妇人小肚鸡肠,便生生地毁了一个人的前程和未来,换做是她早就崩溃了。
汀兰水榭到映月轩尚且还有一段距离,走过去的话不早不晚恰好能掐着饭点准时到映月轩的。嘉懿却在离映月轩不远的地方,瞥见了沈七慌慌张张的抱着一坛酒往映月轩里跑,她偏过头纳闷道:“沈七刚刚可是去抱酒坛子了,作甚?”
“奴婢也不知,要不待会儿奴婢去问一问?”红袖也觉得奇怪呢,难不成是沈公子要喝酒所以让沈七去拿酒的,可若是沈公子要喝酒,公主不是已经吩咐了让御膳房烫酒送过来的?红袖不明所以,嘉懿也只让她待会儿悄悄的去问沈七。
进了映月轩看见沈明徽就在廊檐下等着她,嘉懿心下微微一暖,快步走了上去推着沈明徽进去:“外头风有些大你怎么没在屋里好生待着。”沈明徽却抬手递了一幅画给她,卷好的宣纸上透着一股淡淡的梅香:“我有礼物送给你。”
“咦?”嘉懿推着沈明徽到了饭桌边上,这才歇了手接过他手里的画卷,将之打开后便惊住了眼。画上分明是今早上她在那渼陂湖见着他时的样子,却不曾想他竟然就记住了还画了出来,纸上这人与她一般无二连当时的眼神都细细勾勒。
嘉懿很是喜欢沈明徽送的这幅画,当下就让红袖送去揽月殿挂起来。红漆酸枝木圆桌上已经摆好了五六道冷菜,有宫女捧着毛巾和装着清水的铜盆上前来,伺候两位主子洗了手后又立即撤下。嘉懿落座后才有热菜一一上齐,样数繁多。
沈明徽吃菜时总会刻意避开那盘莲蓬豆腐,这道菜说来也是嘉懿的喜好,不然御膳房的厨子也不会特意在她和沈明徽用膳的时候,为了讨好而做了这道菜。看样子沈明徽似乎是不太喜欢吃豆腐,在莲蓬豆腐边上的那道糖醋藕他吃许多。
嘉懿当下也没有多加询问缘由,让红袖给两人的杯子里斟满了酒,然后在汤锅里涮鱼片吃着滋味别提多美了。明明不是寒冷的冬日,可嘉懿要吃这道菜膳房的人也只能做,沈明徽见她吃得欢乐也渐渐被她感染,不知不觉又用了一碗饭。
沈明徽第一次知道,原来有女孩子吃饭是这般的“勤快”,他一时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便只能用“勤快”了。嘉懿吃东西的速度极快,但每一口菜在她口中都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一样,明明是细嚼慢咽,他看着却如雷似电。
眨眼的功夫嘉懿菜碟里的菜便又换了一盘,伺候布菜的宫女都只能随时立在嘉懿身旁听吩咐。沈明徽终于明白乾元帝为何这般喜爱这个女儿了,能吃是福气,尤其是和嘉懿在一块儿吃饭,即便是食欲不振的自己也禁不住食物的诱惑了。
桃花酿一壶很快就见了底,好在是烫了两壶不多不少刚好够嘉懿和沈明徽两人吃,品着桃花酿吃烫锅佐鱼这滋味她可太喜欢了。就是在东宫的时候可不敢这么馋李宸佑,因为他身上的伤没好又喝酒又吃这么重口的烫锅会延缓伤口愈合。
沈明徽与李宸佑不同,他腿上的伤是旧伤又是直接让嘉懿亲手处理过的,也没有和李宸佑一样在西厥的时候遭过暗算,到现在徐太医也还没有将解药配出来。
嘉懿放下碗筷的时候沈明徽特意去看了她的肚子,依旧平平丝毫不见起伏,他不禁感到疑惑难道刚才她吃进去的,都是空气不成?光是那三只藤椒芝麻鸡腿下肚怎么说也该往肚皮上增加一点肉了吧,可嘉懿的肚皮上当真是没见鼓起来。
沈明徽还特别的看了眼桌面上有几样菜都已经见底了,他终是没能忍住自己的手摸上了嘉懿的肚子,隔着衣料还是可以摸到吃饭之后,肚皮上略微鼓起的幅度的其实。嘉懿奇怪地盯着他,不解:“你这是做什么,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么?”
“我是想看看你为什么这么瘦,现在我知道原因了。”
轻笑一声后嘉懿起身走过去,在沈明徽耳边俯下身低声道:“其实我只是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还是挺有手感的,你想试一试嘛?”这话直说的令沈明徽耳根子红透了,嘉懿似乎还不尽兴伸手去捻他的耳垂玩儿:“你怎么害羞了。”
“嘉懿……我虽是个残废,但我也是个男人。你这般轻薄于我,我”
雪白纤细又带着略微清香的手掌覆盖上沈明徽的脸颊,嘉懿捧着沈明徽的脸仔仔细细的打量分明,两人你的眼中我有我,我的目光里也只有你。这暧昧的气氛是被沈七的到来给打破了的:“公子,雪酿山茶和梨花白奴才都弄好了。”
嘉懿嬉笑一声转头问沈七,“雪酿山茶是什么?”
“回公主,这个公主您还是直接问我家公子好了。”沈七回着话,却是将沈明徽又给推了出来。后者朝他试了个眼神,沈七复又再次退下去忙事了,嘉懿与沈明徽一前一后慢慢出门来到院子里,沈明徽说:“是用山茶粉做的凉糕。”
“原来如此,我刚刚猜测以为是你什么时候栽了山茶花呢。”嘉懿说着自去前头从面前的海棠树上折了一截有手臂长的细枝来,秋日里海棠独独只有葱绿的叶子挂满枝头,果实和花期都已经过了,而果实是在前几天才没了的。
她拿着这一截海棠枝回过身来,将它交给了沈家的另一个小厮,这也是今日跟着沈明徽一道来上林苑的几个下人之一。她没刻意避开沈明徽:“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