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风住天晴,寒山院的仆妇们个个透着喜气。
守门的婆子正盘算着,今日定要狠狠骂一顿玉兰院的小红,一个下等丫鬟,竟也敢看不起王妃的人。
苏遇睁开眼时,日头已老高。
她睫毛轻颤,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一转身,见那人竟还在,呼吸清浅,沉沉睡着,不由有些诧异,轻唤了几声“王爷”。
没有得来回应,她便坐起身,伸手去推肖岩,刚触到那人的臂,一下子顿住了。
往日火炉般的一个人,此刻身子冰凉,脸色苍白,毫无反应,不由心头猛跳,拔高了声音唤:“王爷,王爷,肖岩!”
躺着的人依然没有动静,却惊动了外面的仆妇。
常嬷嬷立在帘外,踌躇了片刻,轻敲了下隔扇门,带了点不安的问:“王妃,可是有事?”
苏遇有些慌神,双手握着那只沁凉的大手不断揉搓,吩咐道:“嬷嬷,快,快去请大夫。”
寒山院里乱成一团,仆妇们进进出出,年过半百的张行至跪坐在脚踏上把脉,左手换了右手,脸色越来越凝重。
老太君扶着卫仪的手,颤颤巍巍赶了过来,一进门便用帕子悟了脸,哽咽喊:“我向来强健的孙儿,这是怎么了?”
温夫人走的额上沁了薄汗,紧紧握着婢子的手,逼近张行至,少有的威慑:“张大夫,你说,吾儿如何?”
张行至沉吟片刻,跪在厅中,不断辑手,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王爷似是中了媚毒,甚是棘手,甚是棘手啊,若是......若是三日内醒不过来,恐......恐无力生还。”
厅内有一瞬的寂静,温夫人仓皇后退两步,瘫坐在椅上,浑身失了力气。
老太君抓住卫仪的手,似是抓到了一线希望,急切道:“阿仪,快,快看下岩儿。”
卫仪上前几步,切了半天脉,无声的摇了摇头。
老太君脸上的血色便刷的一下退了去。
她瞧见角落里跪着的苏遇,抡起手杖便打,恨恨道:“天杀的狐媚子,为了复宠,竟敢给岩儿下媚药。”
常嬷嬷扑上去,替苏遇生挨了几下。
温夫人上来拉了老太君,没了往日的温顺:“母亲,先顾着岩儿吧。”
说完强打起精神,吩咐小厮将肖岩抬去沉渊阁,命人抓药煎药,又拨了人随张行至去看护,一一安排妥当,才分出精神瞧了苏遇一眼。
她站在门边,一只绣鞋已跨了出去,防风帘被婢女打起,顺着进来的风吹起她鬓角的发,露出几根晃眼的银白,一瞬间似是苍老了些许,声音里也是沧桑,还带着点决绝。
她说:“苏遇,若是岩儿醒不来,你便随他去了吧。”
说完,便领着一群人呼啦啦的去了,寒山院的门又重重落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