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黔地资格与沐王府谈判的,不就只有你嘛。”
岳千烛坐在唐佑已经准备好的软垫上,解开自己的披风放置一边,看着略微惊讶的唐佑,说:“你是唐路最信任的人,由你来代替他做为谈判,他才最放心。”
唐佑瞬间明白,自己已经落入某人的圈套里,并且对方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只是这时他要退出似乎已经不可能了。鲁朝在齐越边境附近的生意买卖,是他们必须要控制住的经济来源,即便是圈套,他也必须硬着头皮去跳。
“看来你已经做好今天见面的准备。”唐佑说。
岳千烛摇头道:“并没有。我没有想到,你们的动作这么快。”
唐佑勾唇,给岳千烛倒了一杯热酒,说:“尝尝,我从鲁朝带过来的。”
末了,唐佑又补充一句:“不是烈酒,小酌不会醉人。”
岳千烛双手握着酒杯,很是暖和,想来唐佑已经温了很久,她说:“谢谢。”
唐佑向岳千烛抬了一下酒杯,就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不多废话。”唐佑说:“夏沐濋欺压我鲁朝在黔地的生意,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所以,这次请岳小姐来就是想通过你告诉夏沐濋,杜老板的生意,我们管定了。如果夏沐濋继续一意孤行,我们鲁军不会这么一直忍气吞声。”
“你想要因为杜含秋发动两国之间的纷争?”
“也不是不可以。”唐佑坦然说。
两国纷争因为一个商人!杜含秋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杜老板!
岳千烛双手转着杯子说:“你怎么就认为我能去说服夏沐濋?”
“所有人都知道,夏沐濋独宠岳小姐。”唐佑即便不喜欢这么说,但依旧要承认这个事实:“你对夏沐濋说什么,他都会考虑的吧。”
“宠爱归宠爱,你当真以为夏沐濋会在政事上听我的?”岳千烛问。
唐佑微微一笑,说:“难道不会吗?”
岳千烛说:“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不足以与整个黔地相提并论。”
“夏沐濋因为杜含秋与贵朝太子殿下之间交易非常生气。如今杜含秋一方面要忙南商,另一方面将黔地的资源卖给你们。整个黔地不仅要补亏空,还要继续推进改革。每一笔要的都是真金白银。”岳千烛说:“他打压杜含秋,与黔地的其他富商合作,都是在理所当然之中。你也是一朝皇子,不会不明白断前保后的道理。”
唐佑只是微微一笑,岳千烛哪是来谈判,明明是来给夏沐濋做说客说服自己的。
“就因为我是一朝皇子,所以我得为我的鲁朝子民负责。”唐佑坚定的说。
其实夏沐濋和唐佑做的就是他们身上的责任,没有一方做错,也都没有理由退后。
岳千烛轻轻叹气,说:“你们还真是习惯将我推出去,去完成你的责任。”
唐佑微微皱眉。
今日岳千烛面对唐佑难得心里平静,她不是来谈判的,只是心中有不能与夏沐濋说的结症,说给曾经的朋友听,也是她的初衷之一。
“过完这个年,我的父母已经去世六年,岳家案不破,岳家的污名就要继续背着。我曾经非常恨唐路,如若不是他一开始就将岳家作为靶子,我们岳家也不会成为他登上你朝太子的垫脚石。”岳千烛很是平静的说:“可是,细数根源。如果我没有遇见夏沐濋,如果我不倾心于他,如果我不逃婚甘心去嫁人,就不会有这些事情。”
“你别说了。”唐佑打断岳千烛,他不想听她与夏沐濋之间的情情爱爱。
岳千烛笑了,放下重担的她笑地轻松。
“唐佑,我曾经把你当成我回来后最重要的朋友。”
唐佑抬眸,忍不住的去在岳千烛的眼神中去寻找她说这话时候的真心。此时对唐佑来说,他们之间有过愉快,对他来说已经十分满足,哪怕只是曾经。
“你救过我,在乎过我,你们曾经推心置腹,把酒长谈。我们曾经一起拜靶子,共同生活的无忧无虑。”岳千烛摸着自己戴的围巾,上面绣着“钱”字。这是宋小顺买给她的礼物,是她舍不得戴的珍贵的东西。
“如果没有小顺的事,至今你还是我重要的人。”岳千烛说:“身份不过是个摆设,我相信即便我们各为其主也会友谊长存。”
“可是。”岳千烛感叹物是人非:“我们终究回不去了。”
岳千烛的话仿佛一把利刃插在唐佑的胸口。
他一生都在各种权力下挣扎生存,从未感受到快乐和轻松。在黔地做细作的两年其实是他最没有拘束的日子,远离鲁朝皇室的尔虞我诈,能够在天空下自由呼吸就已经让他十分眷恋。在遇到岳千烛之前,他的心里只有立更大的功劳让自己的母亲母凭子归。遇到她之后,自己枯燥的细作生活有了那么一点乐趣,看到她为了隐瞒身份做的努力,偶尔去调侃她,看她突然慌张的可爱模样,与她一起和衣而睡,又与她一起喝酒至天明。
这样的生活差点让他疏忽了自己的使命。
但是身份是唐佑一直想摆脱却永远摆脱不了的枷锁,他必须认清现实。他是鲁朝的皇子,是唐路的党派,是鲁朝的影子。而她终究是自己兄长害过人,是钟情夏沐濋的女人,是憎恶岳家案的女儿。
他们之间不仅有朋友的死亡,还有今后不得不面对的兵戎相见。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各有各的心思。
良久,唐佑才下定决定开口说话:“旧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今日我是以我朝太子命令来见你。既然你不打算帮我传话,去说服夏沐濋。那边境之地定会再起波澜。”
岳千烛收回以前的回忆,回他说:“我想知道,若你没有完成唐路交给你的命令,你会如何?”
唐佑没有想到岳千烛会问起自己,他很坦诚的回答:“他不会杀了我。”
“那便还会责备你?”岳千烛问他。
唐佑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移话题。
“你们既然已经挖好陷阱等着我来跳,肯定是知道杜含秋的事情解决不了,定会对唐路有极大的影响。我不瞒着你,唐路若是没有边境生意往来的加持,太子之位摇摇欲坠。”唐佑说:”他不会杀我,因为我是他挥向别人的刀。但同样,我的头也在刀刃上。”
唐佑又温了一壶酒,说:“所以这件事情,我必须要解决。他的下场随便,而我不能因此将我所有的积累毁于一旦。”
唐佑将他的野心写在脸上,他只有面对岳千烛的时候,才会卸掉他的伪装,**裸的表达自己的内心。
岳千烛喝了一口杯中的酒,酒却是不烈还很甘甜,但也因为它不烈所有降低不了她现在吃惊的心情。她眼中的唐佑不会是悉听尊便的人物,他的野心告诉自己,他不止是只有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