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鲸”家也住了几天,他的父母是乡里领导,有点门路,刚一毕业就在当地水电站上班了。带着特有的气势和高傲,对他们儿子的同学,并不热情,还显得有点冷漠,“白鲸”怕我受不得眼色,带着我在单位值班室睡,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伴随度过了几晚。
努力无果,招工失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年底参加征兵体检,商品粮户口入伍澡下只有一个名额,当年一位老资格的乡干部的儿子要去,争不过他,又没能去成。
商品粮入伍名额少,是因为当时的政策规定,入伍回来可以分配工作,不会受到编制影响,成为许多底层职工子弟解决工作问题的捷径,户口在澡下学校,澡下是这样,其它乡也是这样,一般只有一个名额,人口大乡最多也只有两个名额。
跟随父亲落实政策,成为了商品粮,只是初中短短几年感觉到了些许身份荣光,因为在邻里乡亲眼里,已经是城里人身份,国家有工作安排。
此后并没有体会到它带来的好处,高中期间购粮更是与市面价钱相等,高中毕业之后,参加招工却招不上,回家分田也分不到,就连当兵都成为阻碍。
商品粮最终成为历史词汇,现在称为非农业户口,与农业户口相比,不见任何特殊之处,反而有所不如,因为农业户口,在家乡还能分到山,分到田地。
或许那个时代,跟随父母解决了“商品粮”户口的孩子,可以称为“粮二代”,七十年代出生的“粮二代”们,注定是没落的一代,也可能是成为绝唱的一代,不如“”“富二代”,他们只在历史上昙花一现,从此淹没时光长河。
招工失败,入伍未果,我突然发现,小时候的偶像——父亲,面对社会现实,几乎一无所知,他熟人不多,关系不广,不会低三下四求人,办事几乎处处碰壁。
我心中的偶像轰然倒塌,逆反心理急剧生长,呆在家中几乎天天和父母吵架,口无遮拦,把父母说得一无是处,把自己没读好书,说成是父母对我们不关心,把找不能进厂上班、去不了部队,说成是父母无能。
父母无力辩解,试图给我讲道理,我已经听不进他们的任何话,他们做的任何决定我都反其道而行。
那段时间,心情跌落底谷,是真正的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的底谷,是不知道前途恐惧找不到工作,很有可能从此成为一介山民的底谷。
两次受挫,使我更坚定了应征入伍的想法,尘世没有净土,我辈不能入流,小学课本的教导,只剩下“我长大了想当解放军”可以实现。
没有考上大学,难道三年高中生活一无所获?没有考上大学,读书真的无用吗?前前后后上了十五年学,读了这么时间的书,难道真要像读了四五年书的小伙伴一样,从此脸朝黄土背朝天,重新成为农民吗?
自从高考落榜,疑问就一直在脑中盘旋,既有努力未果的悔恨,更有怕被乡邻耻笑的惶恐。
一段时间,父母叫我做什么我都不听,特立独行,或许父母理解,或许他们也拿我没办法,除非不得已,不再叫我田间劳作地头干活。
有时一个人爬上阁楼,翻出父亲的大学教材,一本本的静心细看,想着是否可以自学成材,演绎类似“保尔柯察金”的坚强成长,第一次看到了微积分,发现大学也有化学物理,而且还真的能看懂。
有时捧着厚厚的伟人文选,独自跑到野外山林草地,一字一字的品读,想见识伟人如何做到不平凡,想从中摄取点滴启发,指导以后的人生。
有时关起房门,拿出父亲的毛笔、砚台,碾着墨,一笔一笔的练习书法,这个时间最长,坚持了有两三个月之久,钢笔字因此有了不小进步。
期间为了证明自己见识过世面的不同一面,曾经穿着花衬衣,以强壮的身体混迹当地“台球室”,与返乡的沿海打工人员畅谈,作为一地的引领潮流。
也正是在这样的接触畅谈中,得知了打工生涯的精彩,促成了后来短暂的打工之旅,曾经幻想另类成长。
多年之后,又接触了当年曾经畅谈过的小学和初中同学,得知我考上军校,他第一句话就问,考的是中专还是大专,肯定了是大专之后,他连声说“有志气有志气,果然超过了你父亲。”
原来就是在畅谈中,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高考落榜,依然笃定的跟他提起要超过父亲,这件事我都不记得了,他却当了真,父亲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在家乡就是不可超越的标杆,见我大学都考不上,还能有此豪言壮语,因此被他记下。
这让我郝颜,如果没有做到,或许再次见面,等到的不是连声夸赞,而是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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