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一昨夜是捧着择灵回来的,回来后便沐浴休息,择灵一直被放在桌上。
姜炁回到屋中时,青一并没有醒,他便坐下拿过择灵看了起来。他之前才猜测,许是因为青一是章嫱女儿的身份得了择灵青睐,可此时看这剑愈发莹润的光泽,分明是只有主人蕴养,才能如此。
他正看着,青一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见他捧着择灵,有些担心他会被伤到,看了会儿,那剑在他手里乖巧的如同见了夫子的学生,松了口气。
“睡的腰疼!”青一坐起身子,揉着后腰抱怨。
姜炁闻言放下了择灵,坐过去替她揉捏着腰,担忧问:“腰怎么会疼呢,可是受伤了?”
“受伤倒是没有!”青一揶揄地看着他:“不过是被人抱着腰睡着,胳膊再细瘦,也不可忽略啊!一晚上睡下来自然硌的疼。”说完见姜炁神色有些无措,又急忙安抚道:“不过这和你没多大关系,肯定是因为这里的床太硬了才会如此,毕竟之前咱们在天光城,第二天起来就没痛过。”
这话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姜炁叹道:“苦了你了。”
说着,他又提起了之前提过的事:“不若,我将你送到九重天去住几天?”
青一不高兴地哼了声,“你是不是瞧上人家白姑娘,所以才要赶我走?”
姜炁:“……”这是从哪里来的诡异奇思?
青一回身抱住他腰身,将脑袋贴在他胸口说:“不要赶我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她不知道等师娘醒了后他们之间会怎么样,这段仅有的时间,她不想离开他身边。
刘猎户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决定把上腿锯掉。
为此姜炁与青一又进了一趟山,给他采了些草药回来,他们进山时,将人托福给了鹏飞真人和白秀英照看,一个照看他的伤势,一个照看他的饭食。
三日后二人采了药回来,姜炁亲自动手将他的右腿斩下了一大半。
断腿之痛,痛彻心扉,刘猎户醒来后便发出一声惨叫,是因为伤痛,也是因为断掉的腿。
鹏飞真人是个心善之人,干脆将自己的铺盖也搬到了刘猎户房中,见他疼痛难忍之时,便与他说些话,分散他对疼痛的注意力。
就这般过了月余,赶着大学封山,白沟子村进山中打猎的人终于回来了。
他们除了带回来慢慢的猎物,也带回来了两具尸体。
死的是一对父子,他们两个本安排守夜,夜里遭遇了狼群,他们两个人唤其他人逃跑,因而失去了自己逃跑的机会,最后被狼群啃噬到只剩碎骨。
死的人姓刘,父亲今年三十有二,儿子只有十五岁,尚未成亲。
刘家的娘子听到这个噩耗,抱着两包袱白骨哭晕了过去,而村子里其他人虽面有痛色,却也并无更多感情。以打猎为生的村子,每年进山时死上几个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之事,死去的人留下的遗孀,村子里自然也会妥善照顾。
第二日,白俊英一大早来了道观,一是为了探望救命恩人,二是为了请鹏飞真人做法,超度亡灵。
有姜炁在此,鹏飞真人不敢越了他过去,便让他去做法场。
那二人已经死去多日,魂魄早已入了地府,姜炁过去不过是做了个架子,念了两端超度亡魂的经文,被村长请着用了一顿饭。
而村长请他用饭的目的却并非只是酬谢法师。
吃到中间时,村长让死去的刘家人遗孀刘娘子出来见了姜炁一面。
“我们这些寻常百姓,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村子里的人世代都是猎户,每年死在山里的人不知几许,能得了几块尸骨回来,已是极幸。”
姜炁给青一夹了一筷子清蒸鱼,没接村长的话。
村长继续说:“这刘家的三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原本已经给他儿子说好了村子里王家的闺女,准备来年春天成亲,哪里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绝了刘家的户。”
青一吃着嘴里的鱼不是很有味,姜炁又拿了勺子给她舀了点汤汁淋在肉上。
村长见他们如此举动,面上不由得有些不对色,但是想起白家的托付,又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说:“前几日那位救了俊英的猎户,听闻是仙长治好了他的性命?”
这话姜炁不能不回答了,不过他也没领这个功,而是说:“那是他命不该绝。”
“是命不该绝啊!”村长叹了句,又道:“只是他一个没了腿的人,日后又该如何生活呢?我问过了白家和刘家的人,他们愿意把秀英嫁给刘猎户,他们以后住在刘家,便算是顶了刘家三郎的门楣,不知仙长意下如何啊?”
淋上了酱汁的鱼肉十分鲜美,可青一却没有再吃下去的胃口。
今日的宴是整个村子的宴,一是为了刘家父子,二也是为了庆祝村子里的男人打猎回来,因此白家兄妹也在这里,而且就离着他们这一桌不远,这些话应当是已经听到了的。
青一放下筷子去看白秀英。
明明昨天早上还见她来给刘猎户送饭的,可此时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姜炁见她神色愁苦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手,拉回了她的注意力,才对村长说:“我不过是一外来人,在这里借助也只是一段时日,村长行事实在无须问我。”
村长无语!
他原本是要找鹏飞真人的,毕竟鹏飞真人在村子里已经几十年。哪里想到今日法师来的竟然是他,又想着他是个有本事的,便拿着这事来询问,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村长呵呵笑了两声,说:“那烦请仙长回道观后转告鹏飞真人一声,就说明日会有人去找刘猎户,若是他同意的话,明日中午为两个小儿女订下这门亲事,到时还请真人做个见证!”
这话姜炁不好拒绝,只能应下。
用过了饭回程途中,青一拉着他的手,很是忧愁道:“那个刘猎户就是应在了白姑娘命中的劫吗?”
姜炁支吾了会儿,说:“那刘猎户应当是个豁达的人,此事端看白姑娘怎么想了!”
这话令青一听着不开心:“什么叫白姑娘怎么想?她这里应在了怨憎会上你是知晓的,此事她要和刘猎户成亲,你更是知晓肯定是应在了这里,这与她怎么想有什么关系?莫非她还能留下这一家子跑了不成?”
姜炁无奈,倒是没有生气,只是问她:“那你想要我如何做?”
青一被问住,气鼓鼓哼了声,继续朝前走去。
走了没两步,她说:“我要帮她!”
她这话说的十分心虚,姜炁的目的就是要让白秀英遭了苦而后再助她脱离苦难,可她说现在要帮,那就是估计搅和姜炁要做的事。
不过姜炁依旧没生气,而是问:“那你想要如何做呢?”
青一又被问住!
是啊,她想着要帮人,可是,要怎么帮呢?
这个问题,白秀英给刘猎户拿饭过来后,青一特意过去看了一眼。
之前她偶尔也见过白秀英给刘猎户送饭,两个人还能说上两句话。白姑娘应当是照顾断腿的母亲有了经验,对于刘猎户这个初断腿之人,也能说上些对他如何自理有帮助的话。
可是今日,放下了饭菜后,她便站在了角落处,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