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难得的好天气,太子进宫请安时,只见自己那病歪歪的父皇,在皇祖母和大娘娘的陪伴下,正面无表情地晒着太阳。
“自那一年后,选出来的年轻娘子倒是不少,皇子帝姬也诞育了好几位,只是,陛下这身体。。。唉。”远远的,太子便听见大娘娘如是说,心里不禁一凉,脚步便顿了一下。
这一下,他能肯定,一定落在了身后的小姑娘眼里,她一定会告知舅舅。
与长辈们见礼过后,太子便安安静静伫立一旁,也不说话。
“皇儿难得进宫一回,你父皇。。。”
“太子!太子。。。殿下。”丹霞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忙忙赶了过来,一路上赶得妆容都乱了,也不及整理,便拽住了太子,眼泪便滚了出来,“殿下,你经常能见到他的,是不是?告诉姑母,你表弟,你表弟,我的铭儿。。。”
太子目光一闪,看了看大娘娘,转向太后时几乎被她的眼刀扎穿,一个激灵就要软倒,只是身体被丹霞桎梏着,才没有瘫倒下去。
他颤颤地说:“我。。。吾不知。。。”
“不知?不知。。。”丹霞一愣,泪水便决了堤,松了的双手又捂住了脸,整个人瘫了下去,哭得一塌糊涂,“铭儿啊,我的孩子!啊,你爹不在了,你也。。。你叫娘可怎么活?”
太后嘴唇动了动,貌似念了一句“没出息”,但没有发出声音。太子见她的手一挥,便有几个内侍上前来,毫不留情地将丹霞拖回了后宫。
“孙儿今日进宫,是有何事?”
太子还陷在刚刚的惊吓当中,张了张嘴,满脸痴呆相,惹得太后脸色更加阴沉了。
“北边儿的蛮人如何了?他们的大军到了么?”太后沉声问他,好似他答不上来,就要传廷杖的样子,吓得这个十来岁的小儿噗通跪了下来,磕磕巴巴答了一个“没有动向”。
“既如此,你想好对策了吗?”
“还、还没有。”
“没有?”太后的声音提了起来,“那还不去想?为了给你开牙建府,平白匀出去那么多人才,这都多久了,你还没个退敌良策?要你有什么用?!滚!”
太子低低地答了个是,便逃也似地奔了出去,若非顾湘月不时搀扶一下,他几次都要被自己的裤脚绊倒。如此,回到太子府后,小小的男孩子还是病倒了,高烧几日,一直在说胡话,湘月把他的话传到林府时,一府上下竟是一片慨叹。
“真是难为他了,比咱家的煊哥儿也没大多少,就要担负起整个大楚了。”
林大将军单手托着茶盏,眼神空洞地望着天井当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如此半晌,他挥了挥手,将湘月遣回去了。
第二日,刚刚退烧的太子便拖着病体,独个儿跑到将军府求见舅父。
那日,他们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自那之后,无论太后以怎样的理由召见,太子府的下人都以“太子高烧不退,无力奉诏”将人打发了回去,甚至连府门都不许踏入。
如是旬月,太后终于起了疑,命丹霞以探病的名头,去好好瞧瞧这个小子在做什么。
丹霞歪在车驾里,怏怏地往太子府去了。
长公主车驾隆隆地出了宫门,转过两道弯,直直向南便是太子府了。只是,前面怎起了大雾一般,烟熏火燎,既刺鼻又遮挡了视线?
仪仗兵们还没反应过来,便倒下了两个在雾里,形成了小范围的混乱。
“前面怎么了?”丹霞长公主坐得高,也看得远,遥遥望见混乱,便高声问道。几个内侍到前面查看,却是有去无回,车队的前进速度倒是明显慢了下来。
“让开!让开!”
斜刺里闯出一小队人马,从长公主仪驾前方直插了过去,当中围护着的人被人打横抱在怀里,挺着个鼓鼓的肚子,昏迷不醒的样子。
“那是怎么了?”丹霞抓住身边的宫女高声问,知道她也给不出答案,便叫弃了人马,只带了几个贴身的人和车夫,紧追着那一行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