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事。”他收了怒容,用没有拿杯的手拍了拍我的,“孩子还在,只不过不一定能平安降生罢了。”
我惊得捂住了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保不住孩子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你放心,我已有二子,有嫡有庶,不差她这一胎。”看着他无所谓的表情,我有些心凉。“怎么,怕我也不在乎你的孩子?”
“将军真会说笑,我哪里会有孩子。”
“真生气了?”他低头来觑我的神色,我只好抬头勉强笑道:“只是有些替她伤心罢了。还有丹珠帝姬,她也。。。”我没敢用“物伤其类”这个词,也没敢细细打听。
“没什么,都无事了。欸,话说你那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怎么又半路晕倒了?”
“还不是为了小端阳。”提到这个,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都有十来天没回去了,仙儿姐姐可有遣人来寻我?啊,不对,阿蔷已经回去了,她们。。。”
“林江。”他言笑晏晏的样子,其实是很迷人的,“自己打开看看。”
他指了指林江递上来的桃木匣子,眼睛又眯了眯,倒将我的心跳催得快了几分。
我犹豫着接过那匣子,锁扣解了几次才解开,在他的嘲笑声中,我拿出几张契书来。再三拿眼神与他确认,我终于将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展开,细读之下,眼泪又有夺眶而出的趋势——
“你,你给我,赎身了?”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他撩着我的鬓发,笑得愈发灿烂。
“可。。。”
“你就说高兴不高兴?”
“我高兴。”虽然嘴上这么说,我却打心眼里高兴不起来,双手握紧又张开,张开再握紧,终于鼓足勇气问他,“昔花楼现在怎么样了?阿蔷他们。。。”
“就这么惦记他们?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这倒不是。”我再次垂下了头,想这炎炎夏日,竟有冬雷震震之感。“将军可是有大抱负的,没必要为我坏了名声。。。”
“名声坏了不是正好?”他还是笑,“曹相倒是处处洁身自好,现在如何了?”
“如何了?”
“太后说得对,要想当好官,不一定非要清正廉洁,能把朝廷法令顺利颁布执行,能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有田种,就是好官。”
“这么说,将军是把我当作私德上的瑕疵咯?”
“瞧你说的,这么难听。”原来,我真的是那个所谓的“挡箭牌”。
“没关系的,将军,我。。。”我愿意做你的瑕疵,你的挡箭牌。
“林河去帮你收拾东西了,晚间你就能搬过去住,或者。。。”他歪在榻上,“明天早上再过去?”
“我想回昔花楼看。。。”
“没见过你这样的贱种!”刚刚歪下的林霈猛然跳了起来,大有拂袖而去的架势,“好好的将军外室不做,非要去做婊子伺候野男人!”
原来身居高位就是这样的么?霸道,无视别人的感情?
“我只是想问,做了你的外室,还能不能与她们常往常来?”我憋住打转的泪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他。
“这倒没什么,只要你还能找到她们。”
不等我明白他咬牙切齿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人已经从门口大步跨了出去,林江向我轻施一礼,也紧随其后离开了。唯独我,被“独立寒秋,湘江北去”的瑟瑟之感席卷,在春夏之交的午后,冰凉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