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的时候,他把我送回了云下镇。我没有问他的身份,单凭服色判断,不是将军府的下人,倒像是。。。
这个身份应该说十分地尴尬了,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承认,所以我就没有问。
确实,他下榻的地方应该就在我们镇上,与我家只隔了两条街。那里,也是我妹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我的妹妹叫白蔷,她住的地方在镇子边缘,方便路过的行者留宿,也防止被镇上的人看见,传出闲话来。
我们云下镇坐落于郢城外的大道边,来来往往的客商官员,有些住在驿馆,有些,却不愿意将就那些简陋粗糙的房间,便会下榻在驿馆旁边的那栋小楼里。
我也是看着那栋楼从一幢变成两幢,然后变成一座与驿馆不相上下的院落的。
“这个姐姐好亲切呀!”
那时的我还没到十岁,临近年节,家里的婆子带我到集市上买糖,我第一次见到了那个甜甜的小姑娘。不过,她的话并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另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姐姐,从那以后,我就经常能看到她们两个同进同出,亲密得像连体婴。
说不嫉妒是骗人的,我才是她的姐姐呀!
我并没有与她相认,那时的我并没有那样的勇气。直到我被打落地狱,我才明白,她的处境有多艰难,对我们的父母有多心凉!
在我及笄那年,父母给我定下了一门亲事,作为长姐,我有义务为下面的弟弟妹妹,为他们的未来铺路。
我的母亲在生下我们姐妹后就离开了,后来的弟妹都是继母的儿女。
并不是“有后妈就有后爹”,而是父亲在外面打拼并不容易,继母也像对待自己亲生儿女一样将我养大,只不过亲疏还是有差别的,比如,妹妹被绣针扎了手,她会训斥她如何不小心些,换作是我,她只会问我痛不痛。
道理我都明白,可还是心有不甘。
然而,我还是很喜欢我的弟弟妹妹,所以,愿意为他们的未来着想。
所以,我听从父母之命,就这样将终身托付了。
我与那位粮商的公子见过几次面,他对我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并无逾矩的行为,甚至还将他的小妹带出来跟我玩——我的妹妹年幼时,也跟她一样可爱吧?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妹妹只是个幌子,那次他将我送回家之后,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就地将那个小姑娘办了。
两三天之后,我听见有仆下凑在一起议论,说什么镇上有个小女孩死在镇子旁边的庄稼地里,死状十分凄惨。
当时我并没有多在意,也只是以为,她们在说谁家抛弃的婴儿,饿死路边罢了,而不是几天前他身边带着的那个小姑娘,被他磋磨而死的小姑娘。
本来,我们是定了婚的夫妻,经常见面也不为过,可是有一天——
“丹丹,你真好看。”
那天,我坐上了他家的马车,说好是去踏青,他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我当时也只是害羞,谁知马车行到偏僻处便停了,车夫只说车轮有些问题,马上就能修好,我们都不必下车。随后,那车夫便没了踪影,连带着我那些随行的丫鬟婆子也没了去向。
我有些疑惑,也开始心虚了,时不时就掀开车帘观望一下。
“丹妹,别看了,小爷我不好看吗?”
“你、你。。。哎呀,男女授受不亲,你走开些!”见他无所顾忌地凑上来,我顿时慌了,往车厢内退去。
“你迟早都是我的媳妇,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不,是**一刻值千金,妹妹,从了哥哥吧!唔。。。”
幸而有大军路过,不然,我都清白便要毁了。
后来,我听说那是从北方前线撤回来的将士,伪燕来犯,被我朝大司马大将军率军击退,恰好遇上马车挡道,前锋开路的几个小军头便上来赶人,谁知竟坏了他的“好事”。
我顿感庆幸,慌慌张张奔回了家里。
一开始我并不敢说,他再来找我的时候,我便不肯跟他去了。后来被继母逼问得紧了,我才偷偷告诉了她。
“好一个粮商,忒也不要脸!”继母当时就怒了,横眉怒目的样子先把我吓了一跳,“好女儿,你别怕,娘亲不是凶你——不行,这门亲事,我得跟你爹爹再议一议了。”
于是,在粮商的百般央求、赔款又赔礼之下,我爹爹勉强同意将婚期推后两年,待我满了十七周岁,再行迎娶。
谁知,没过多久,那粮商家便被查抄了。
我并不知道根由,只在心里揣测着,大概是做了什么违法的勾当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