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快些,不然我们夜间就赶不回来啦!”阿蔷跑在前面,甜甜的嗓音回荡在乡间,不时地催促一声,引得旁人侧目不已。
每每听见她催,我都只是略加快些脚步,心中并不甚捉急。即已耽搁了时辰,晚上便不回去了罢,鬼宅都住过几日了,其他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呢?然而,比鬼更可怕的,是接下来遇到的那个人——
我和阿蔷晨起并未进早膳,一路出城,到巳正才远远望见昔花楼的飞檐斗拱,着实兴奋。此时此刻,还在勉强支撑前行的我,已饿得两眼发花了。
“娘子如此俏丽,何须费力自己赶路?”路边驰马而过的小厮打扮的人喟然叹息,“姑娘且拿去,随便吸口汤粉,垫垫肚子也好。”且看他放慢马速靠近来,将一个半旧的蔷薇荷包递了过来。
阿蔷盯着那荷包,看得呆了,半晌没有半丝反应。
我推她,教她去问人家姓名住处,往后可常常走动,好还这一饭之恩。阿蔷攥着荷包,贝齿咬在唇上,目下缓缓淌出一滴泪。
“好好的,做什么又流眼泪?”我蹙眉。
“我知道他住哪里。”
她的声音极轻,未完便飘散了。我也没在意,谁让我们眼下是穷光蛋,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呢?
“他说得对,先填饱肚子才是正经。”我扯过她手里的荷包,起先她并不肯撒手,被我挠了一把才松开。我拣了两串铜钱出来,把荷包丢还给她,“好好收着你的荷包,回头给她做见面礼!”
阿蔷泫然,只作不答。
我到路边临时搭的茶棚里,包了几个姊妹团子回来,塞给阿蔷一包,自己揣了另一包边走边吃。
“这是我年幼时绣给他的,没想到这许多年了,他还带在身上。”阿蔷捧着荷包和团子,边走边掉眼泪,“没想到,他都不认得我了,荷包也忘了是我绣给他的。。。”
“想得倒多。”我嘴里填了吃食,说起话来咕咕哝哝的,“记不记得你又没问过他,难不成‘我非你,焉知你不知鱼之乐矣’?”
“姑娘你说的什么呀?”她迷惑地看着我,一时竟也忘了伤心。
我背过身去翻了几个白眼,不止是因为心塞,也是吃得急了,有点咽不下去。过了好一会儿舒畅了,我便对她说:“赶明儿你借口还荷包,去问问他的心意不就成了?”
“姑娘好厚的脸皮。。。”
“你也只有跟我说话时,才如此牙尖嘴利!”我臊她。
一路言语,很快便到了昔花楼外,只见这里一片萧条,全不似上月那番热闹喧哗景象。
我们并肩迈进院门,绕过影壁,险被壁后那个人吓死!
“仙儿!你坐在这里做什么?”我们惊呼起来。
“他要走了。”她的声音,一如方才阿蔷初见荷包时。
“什么要走了?”我们谁也没听清她的话,乍一问询,她便嚎啕大哭起来,手中的桃花笺也丢了,双手拽住我的衣襟,死命地哭了起来。
我和阿蔷错愕地站在那里,被楼中的姐妹们围观了满眼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