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风似剪刀,初裁了新叶,又裁了新衣。
昔花楼的开牌盛会,持续了整整三日,这城郊便也热闹了整整三日。曹阿姆备下了许多间上房,只不过能来坐席的,大半都有庄子在左近,遂也能清静地睡半个晚上。
如此这般三日下来,楼前的立碑上,姑娘们名牌的顺序已来来回回地变了几遭,今日巳初便要正式确定下来了。
二月十九这日,辰初便有人陆续抵达楼前,两侧和对街的茶馆酒肆亦早了两个时辰开门,伙计们精神百倍的样子,根本未见三日不得好睡的狼狈,掌柜账房亦齐齐上阵,将气氛烘托得愈加热烈。
辰正,我和几个姐妹陆续登台,用最后的比拼,来赢得台下众人的叫价。
那一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也是我以为的,最后一次见到他。
他是仙儿的大主顾,撒钱撒得十分嚣张,几乎将我从首席的位置挤兑下去。仙儿也十分买他的账,频频向他投去如水目光,巴结得十分明显。
仙儿本姓水,是个很稀有的姓氏。为应景,曹氏便给她取了个艺名儿叫做“水中仙”,无论是舞是歌,都借由水音,便是别有一番风雅去。
为了避开她那一份雅致,又不能重复前次,我便命人打造了一面巨鼓,又收了几个力大无穷的昆仑奴扛抬,想能别开生面。
楚地美人多,高矮胖瘦,哥具风姿;湘水之畔,鲜辣奇巧,都融入了人之品格。
眼看辰时将尽,阿姆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后台大鼓已准备妥当,我便施施然起身,向姐妹们略施一礼,到后台备场去了。
前面仙儿的歌声咿咿呀呀传来,这个年长我两岁的姑娘正当好年华,点翠着金,应着窗口的点点晨光,煞是耀目。恍然间,一个小童随阿蔷近了我身,且听他说——
“虞姑娘,小的代我家老爷传话,请姑娘宽心,今日开牌,他老人家必助姑娘夺得魁首。”言罢,小童施礼退去。
“那是哪家的童子?”我问阿蔷,此时她身上的短打戏装还没有换下。
“说是户部主事董大人家的,知礼守矩的,倒是很好呢。”阿蔷俏皮地眨眨眼睛。
“那不是你的主顾吗?”
阿蔷原本无姓,只知是好人家的女公子,只因是一胎双生被指不祥,遂送了她出来。本是要溺毙的,仆婢一时心软,便辗转流落进一个百戏班子,年长后又被师父卖进了教坊。如此,我们才得以相逢。
“那又怎样?”阿蔷瘪了小嘴,“我那几个小戏法,远不如姐姐的舞大气恢宏,能卖个千八百两我就知足了。”言罢,又幽幽叹了一口气,“据说那董主事家资巨万,怎能满足于一个小小的我呢?”
“死丫头,净会妄自菲薄,倒拿着这些来排揎我!”我作势去拧她的小鼻子。
“闹闹闹!今日多大的场面,还有闲心在这里顽闹!”这时,曹阿姆一掀门帘,闯了进来。“虞儿,到你上台了,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