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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烈寒从酒肆出来后直奔思无涯,他化身的红雾如苍鹰飞掠于夜空,行至魔宫上空时无声无息显出了真身。

魔尊已醒,此处的结界也随之碎裂,爆发出磅礴的力量,才惹得众妖纷纷叩首朝拜。

被这份上古之力激起战意,他眼里渐爬满鲜红的血丝,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要打上一架。

“越木兮,”他饶有兴味地念着这个名字,“现在就来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够不够格做本座的师父。”

殷烈寒缓缓落到地面,毫不犹豫抬脚一踹,没了固若金汤的结界,沉重的殿门轰然大开。这座已沉默数千年的大殿,终于向入侵者展现出全貌。

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殷烈寒惊讶地挑了挑眉——

人鱼膏制成的长明灯左右依次排开,它们终年不熄,映得殿内通明如昼。

大殿正中是一座高台,其上摆着髹金纹云的尊主之座,座椅被灯火镀上熠熠金光,象征着整个魔界的权利巅峰。

但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在上面停留,反而转向了旁边的女子。

她背朝大门静静站着,好像在欣赏墙上的壁画。

那身姿是说不出的曼妙,腰身不盈一握,长至脚踝的墨发被随意挽起,红纱裙摆逶迤在地,宛如一条委折流淌的血河。

听见动静,她微微侧过头,露出弧度秀美的侧脸来,没挽紧的头发不经意间滑下几缕,搭在雪白颈窝处,隐约可见皮肤下的青色血管,看上去就像一件上等的青花瓷器。

——那是不符合这座森然魔宫的、脆弱的美丽。

“想不到这万年老妖婆还有这种癖好,刚醒就招来如此貌美的使女伺候。”殷烈寒若有所思,“打完架后,干脆把这女人掳回去,叫属下见了岂不是很有面子。”

他吹了个口哨,轻佻道:“美人,去喊你主人来,就说她徒弟殷烈寒听闻她老人家醒来,心中高兴,特来讨教一二。”

越·老妖婆·美人·木兮表面岿然不动,其实已经借着反光的铜饰暗暗打量对方许久。

殷烈寒蓄着满头赤红短发,刺猬般支棱着,还留有一条两指粗的胎辫,绕了几圈盘在脖子上。

他的左半张脸覆着赤焰纹,纹路随着体内魔力运转而明明灭灭,就如蛰伏于裂缝中的岩浆,不知哪一天会喷涌而出。

此人虽拥有至尊至贵的领主地位,长相却十分年轻,放到人类中不过二十左右的青年模样。眉目间却俱是张扬桀骜,嘴角也挂着迷之弧度,硬生生凹出一脸的邪魅狂狷。

看清他的样子后,越木兮满心嫌弃,对系统道:“算了,如果败在这个红毛杀马特手上,传出去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再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系统,你没有手诶!怎么撒我的骨灰。”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哈哈哈。”

系统:“……?”希望这人尽快出事,三天之内就给你扬了。

“你就是殷烈寒?”虽心中在同系统插科打诨,越木兮嘴上倒也没耽误,她转过身来,正式与他对视,“据说你与另两位领主同时冲破了瘴气,之后又斗了几百年,也没分出个胜负。”

殷烈寒挑了挑眉,将右脚重重踩到一旁的座椅扶手上,语气嚣张:“是魔尊派你来传话的?既然她已经了解情况,就更应该出来给个说法,究竟要选谁来继承她的位置?”

他将发辫朝后一甩,摆出一副“呵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注意”的表情。

“不过你胆子倒大,本座很是喜欢。在这做使女有什么好?跟本座回炎海城,保管有你吃香喝辣的时候。”

殷烈寒其实有点心虚,以往喝酒找乐子时,那些女人总是嚷嚷着要跟他回去,远不如这个漂亮不说,还经常被吓得哭哭啼啼,吵得脑仁都疼,他从来没答应过,所以这事其实还是他第一次干。

属下在这种时候一般都说什么来着?殷烈寒绞尽脑汁回忆了一番,才没有露怯。

本以为对方肯定会感激涕零,不料她竟像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眼中闪着戏谑的光。

殷烈寒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收起了调笑的心思:“你笑什么?”

下一秒,只见那使女两袖一挥,施施然坐在了魔尊之位上,三尺裙摆顺着座前的台阶蜿蜒而下。

殷烈寒:“??????”

“枯等了大半天,你却还是没认出为师,委实让人为难啊。”

他一脸三观崩塌的表情实在好笑,但越木兮为了完成任务,只能拼命忍住:“徒弟啊,认错人也就罢了,但师父毕竟刚醒,你连句好都不问,就火急火燎来约架,是不是应该给师父道个歉呐?”

然而殷烈寒因为太过震惊,语言系统都有些崩溃,更别提道歉了:“……你……我师……父?”

越木兮也不急,笑吟吟应道:“诶。”

殷烈寒:“…………”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此事太过荒唐,这个看起来一只手指就能摁死的柔弱女人,竟自称是魔尊?他绝不会信!

“少装模作样!你体内几乎看不出有魔力运转,摆明了功法低微,怎可能是她?”

为了凹人设,她挑起涂着蔻丹的朱红指甲:“以蠡测海、坐井观天——你如此莽撞,为师怎么会放心把尊主之位交给你?”

殷烈寒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什么……海?此海位于何处?”

他眸色渐深,他那位师父刚醒便急着去扩张海域,还派一个弱不禁风的使女应付他,究竟是何意?难不成被那两个杂碎捷足先登了?

越木兮:“?”

魔界到底有没有九年义务制教育。

她换了种说法:“简单的说,你太弱了,看不穿本尊的深浅再正常不过。”

见她仍旧自称魔尊,殷烈寒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向来懒得思考弯弯绕绕的事情,搞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没关系,打一架就是了。

殷烈寒冷笑一声,伸展右臂,凭空化出一把弯刀来。

系统:“噗嗤。”

越木兮:“哦豁,他好不讲道理。”

殷烈寒不仅不讲道理,还是个急脾气,只眨眼的功夫就闪至身前,一言不发地用刀尖抵住她胸口。

刀压强劲,透明的空气似乎都被劈成了两半,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凌空飞舞起来。

这使女果然如看上去那般孱弱,连他随意一击都躲不过去,殷烈寒轻蔑一笑:“你若是魔尊,本座的名字今天就倒着写——说罢,为什么要冒充她?”

他说着,故意释放出凶悍的魔压。

魔压没有实质性的攻击力,是因魔力运转而形成的威压,起震慑敌人之用,若是一般小妖,此时肯定已经什么都招了。

然而殷烈寒却不知道,面前的人虽然无法使用魔力,但她体内的力量就如恒河沙数,难以斗量,他这点魔压看在对方眼里,跟小孩子闹脾气没什么两样。

只见她理了理被吹乱的头发,而后屈起手指在雪亮的刀尖上弹了弹:“好徒弟,知道弄乱女人的发型会有什么后果吗?”

“!!!”

这个女人竟对他的魔压毫无反应,殷烈寒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出于野兽般的直觉,他急急收刀后撤,但还是晚了一步。

前一秒还在说话的“越木兮”极速膨胀至原来的四五倍,砰地炸开来,五颜六色的粉末旋即飚出,喷了他一身。

“咳咳咳……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殷烈寒猛晃脑袋,抖落一连串粉末,可他却并未注意到,有张薄如蝉翼的芯片,趁着爆炸余威弹入了他体内。

他的心渐渐沉下来——交谈这么久,竟完全没察觉眼前的人只是个傀儡,这难道是什么上古秘术不成?

若系统听见殷烈寒的想法,肯定要揪着他的耳朵怒吼:“什么上古傀儡术,全都是这个女人的阴谋!”

几分钟前——

越木兮从后门冲进大殿,二话不说直奔宝座,然后从系统储物空间往外掏东西。

系统百无聊赖,随手调出她的购物清单,矜持点评道:“‘女娲扔掉的泥巴’?嗯……”

顾名思义,此道具可以被捏成任意模样,并被宿主操控,由于是泥土这种死物制成,不受禁制法阵的限制,通常作潜入密室、偷取法宝等用途。

只可惜它不仅分量少价格高,而且撑不过多久就会化为一把碎末,经常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长期高居差评排行榜前三名。

这东西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系统想,然而等看到数量那一栏时,才发现还是不该对这个女人掉以轻心:“——五千份?”

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吧?!

在它的无声谴责中,越木兮飞快地取出其中一千份进行融合,瞬间制出了与她一模一样的泥偶。

系统:“……女人,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用这玩意做一次性等身手办,跟烧钱有什么区别,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吗?

越木兮操控替身做了几个动作,确认运转无误后,又取出一物塞了进去。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系统狐疑地扒拉购物单。

“鸿信?!”

这件道具倒是长期居于好评榜首位,虽然划归到初级道具里,但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无法撼动其地位。

原因很简单,有的宿主会选择与同事发展恋情,但他们都需要穿梭于不同世界完成任务,聚少离多,因此“鸿信”才被开发出来。

就像手机下载应用软件一样,将芯片植入体内后,就能随时使用“鸿信”。它的功能包括但不限于全息投影、视频语音通讯、私聊、群聊、匿名聊等,总之是一款大型聊天交友软件。

越木兮托着下巴,绕着替身转了一圈,又将其摆成背对门口的站姿。

“这样看起来比较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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