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凌云堡的人,资源倒是不少,不过除了资源,这小子身上好像也没多少油水可榨了。”
壮汉无情的嘲讽,夹杂着其他人忍俊不禁的笑声,听起来那么刺骨锥魂……
空气带着冰凉,地面的枯叶被无声的卷起……
滴答……滴答……
没有干涸的血痕还挂在古轩一的嘴角,炽灼的血水贴着刀锋般锋利的脸颊侧面流淌滴落,仿若坠落九寒,在地面的泥泞中溅开深邃的血花。
云卷云舒,却是万般寂静。
古轩一双膝触地,膝盖陷入泥土里……灵牌的破碎,四人的狂肆姿态,好像全都无法进入他空洞的双眼。
听不见轻蔑的笑声,环绕他耳畔的是嘶鸣,是咆哮的兽吼!
时光仿佛倒流,那是出阳国,是墓之一族的村落。
他置身在那个地方,有火焰包裹着他,焚天的火焰舔舐他的每一寸皮肤。
耳畔还有哀鸣,在那通天的火光下,九首巨妖和妖群宛如群魔乱舞。
他看见很多熟悉的面容,也看见那些熟悉的面庞在妖兽的齿爪下被撕得支离破碎。
他双颊有水痕滑落,浑浊滚烫。
光影扭转,他看见古博善的面孔。
散发着熟悉气味的堂屋,古博善和他促膝而谈。亦如曾经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闲暇的清晨,懒散的阳光……
“轩一,孩子,你有着墓之一族最纯粹的先天血脉。墓之一族无数年的传承中,你也是最为特别的。只是你要记住,血脉之力的上限是生来注定,但能觉醒出其中几分力量却取决你的后天努力,你日后尚需更加勤奋……”
谆谆教诲犹如就在昨日……
他还看见很多的面孔,只是看见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再现。
记忆里的他们或说或笑,或亲热的和他打着招呼擦肩而过。每一声熟悉的问候,都像最锋利的剑穿刺他的胸膛。
他想回首,但回首能看见的只有通天的血焰,那血焰化作滔天的浪潮将他淹没。
无声,无言……浊滴贴合他的脸侧,混杂进血红里,只是红白的液滴在落地之前就化作袅袅蒸烟。
破碎的灵牌,被踩在脚下的那一个个名字……
他屈跪于地,沾满泥泞的衣袍由静而动,由沉而浮,由死而生……
他的目光依旧的空洞,只是空洞下的黑色眼仁渐渐被血红浸染。红得刺目,红得狰狞……
胸膛下亦如万箭穿心,心脏的鼓动却似千军万马齐鸣,就像什么庞然大物将要苏醒,下一刻就会破开他干瘪的胸膛。
不是虚幻,古轩一能感觉到,在皮肤下,每一条血管里,流淌着熔岩般滚烫的血,血的滚烫能焚尽一切。
如果那四人此刻不是对古轩一置若罔闻,那么一定能注意到他的改变。
面容还是那般青涩,还是那么人畜无害。只是那衣袍下,浮现一道道赤红的痕迹,那是血液在体内流淌的轨迹。
红色的痕迹周围的皮肤被灼烧得焦黑,然后再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回复原样,无声无息,周而复始,似陷入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
血脉之力是沉睡之龙,巨龙悠然醒来。
这是一场静谧的蜕变!
又有谁能预料,一场在未来某一日足以颠覆世间气运,逆改人族与妖族,乃至动荡世间亿万年格局的惊悚改变,正在这具孱弱的身躯里悄悄酝酿。
古轩一一直低垂的头颅微抬,赤红的视野里映入四道身影,只是四人谁也没有看向他的所在。
……
于此同时,在某片遥至无人可及之地。这是一片破碎的空间,每一片空间的碎片都像打破的镜面,就在这片没有边际的亘古虚无中,某棵巨大的古木通天贯地。古木下,一男一女一老者,三道身影同时睁眼。
三道身影的目光穿透前方一无所有的虚空,似能洞开这片混沌。
“因果已定。”盘坐在树下的老者张开枯木般的嘴唇。
“他是命运交织中的楔,以他为中心的洪流已经开始流动。”女子紧随其后开口。
“虚天将开,无人可阻。万灵归于尘土,亦是归于源泉。”男子附开口。
……
秦步凡扔下乾坤环,兴致阑珊的摆了摆衣袖。
“行了,耽误的够久了,和家师约定了时间,莫要让他老人家等急了。”
他们此行得到了足够多的好处,欣喜之余,也没有更多的闲心耽误下去了。
四人甚至没有多看古轩一一眼,因为那样卑贱的人,除了被他们驱使的价值,剩下的便一文不值。
他们背对着古轩一,收拾好东西便缓步而行,丝毫没有察觉到那个一直跪地的人缓缓起身……
四人朝前迈步,准备动身飞离……
没有任何的征兆,同样没人预料到……就是那样的瞬间,破裘之音悦耳,清澈如水的剑刃破开云雾和迷惘般破开了秦步凡的胸膛!
剑锋由后而至,浅浅的寒光不带任何的犹豫与生硬,淡漠冰冷,理所当然般的钻进秦步凡的背心,带着刺目的血红笔直从胸膛的前方钻出。
衣物的破裂声,皮肉的绽开声,骨头与剑刃的摩擦声……在此之后才是秦步凡的一声惊异的闷哼。
鲜血溅洒出去,细长的血线在地面拖拽出一朵朵殷红之花,唯美而诡异。
冥冥里,万象皆散,寂静不复。
血味彼起,秦步凡悠悠垂首,另外三人侧目……映入眼帘的血色,宛如巨锤撞击在每个人的灵魂上!亡魂皆冒!谁能料到,闯大运的欣喜之余,等待他们的竟是这样刺骨的杀机。
“什……么……”
壮汉等三人已经彻底呆滞了,甚至没明白其中的原委,而首当其冲的秦步凡嘴里吐出不可置信的两个字!
壮汉三人回首,秦步凡也艰辛的扭头,四人的目光聚焦在握剑的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