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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不要斗?因为斗不斗都没有关系呀,你看姐姐们的出身都不差,稳稳当当各安身命挺好的事,两败俱伤多没意思啊。”
魏骏走到殿门口就听见这段头头是道的话,他在门外驻足了片刻,又听那小姑娘语重心长道:“世上男人多是负心薄幸郎,作为女子就应该好好珍重自己。大家都是小仙女,不过下凡历劫而已,别讲那些情情爱爱的,俗气。”
里面莺莺燕燕哄笑一片,银铃般的声音四处飘散。
少帝在门外也要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气笑了,好你个念奴,胆子倒真不小。
偌大个后宫,全凭你折腾,还真是不见外。
怪不得那老东西只意思了意思,就放心不领你回去,半天是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小作精。
少帝心思千回百转,念的全都是那作精而不自知,最后思绪竟然落到了——她这般作为,只会破了他的制衡局面。
后宫妃子们都和和气气了,前朝党派间也不争不斗,那他这个皇帝也就快要做到头了。
没了九五尊位,他凭什么和摄政王斗?
于是他抬步走进殿内,面色冰冷地开口:“挑唆后妃,你可知该当何罪?”
莺莺燕燕们聚在一起香气扑鼻,桌上牌局七零八散,瓜子壳落了满地,一个看着面生的后妃正掰了瓣橘子送进念奴嘴里,小姑娘刚咬住还没咽下,转头望着少帝的眼神清澈而无辜。
“什么?”她歪头问道,像是装傻。
“你心知肚明。”
贴身太监带回来她的原话——对待皇帝不能心存爱意,不然结局一定会很惨。
想到此,魏骏的心里更冷了一分,对殿外禁卫斥道:“还愣着做什么?把她带下去。”
念奴被关进了地牢里,床上铺了一层干燥的稻草,还有妃子偷偷叫人送来的棉褥,柔软得不得了,只是无窗无光,不见天日。
小姑娘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铜墙铁壁在她眼里如若无物。
少帝曾在夜里悄悄来过几次,站在牢房外遥遥叫她的名字,那纤影侧身躺着并不应答。
少帝也不介意,自说自话道:“朕很好说话,你想出来,只要同朕认错便是。”
认错说,对皇帝心存爱意,结局也不一定会很惨。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轻缓呼吸作响。
少帝并不气馁,只说:“朕明日再来,想好了随时同朕说。”
关她在这里,权力是起因,罪名是借口,最不为人知的,不过是隐秘又可怕的掌控欲,就好像把鸟雀关在笼子里。
又过了两天,地牢的看守突然上报说关着的人不肯吃饭了,每回上一顿送进去的饭菜又原样待到下一餐。
少帝心里隐怒不已,亲自去了让人打开牢门,端进去饭菜亲手喂她吃,念奴很乖的张口吃了。
魏骏一手搂着人,一手端着碗,当场愣住,心里后知后觉升起一股名为窃喜的情绪。
“还要。”小姑娘吃了几口,迟迟等不着下一口,不耐催促了句。
魏骏手上麻利地喂了人,嘴上又故作嘲弄地嗤笑:“就非要人喂才肯吃?娇气死你算了!”
念奴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乖巧地专心等待投喂。
候在旁边的贴身小太监像是被马蜂蛰了一样,一会儿看上一眼,一会儿又看上一眼,手指揪着衣服不住揉搓,脚下踱来踱去动个不停。
少帝动作温柔地喂食,眼皮也不掀地冷斥:“进来的时候夹着尾巴了?再动就滚出去!”
“……”小太监一下僵住,半晌颤颤巍巍低声道:“陛下,你看姑娘的眼睛……是不是,是不是……看不见了?”
魏骏动作一顿,搂着念奴的那只手举起来,屈指捏住她的下巴往上微抬,他低下头去看,须臾,哐啷一声,另一只手上端着的镶金玉碗碎落在地,汤汤水水洒了满地,香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