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0日,莫菲和苏易结束了偏远小站上的美好生活,处于实习期的苏易首要任务是熟悉每一个站点的情况,所以他被调往新的地方工作。《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而莫菲则被发配给另一个体型胖如漏斗,说话喜欢拽文,声音却和太监无差的男人。这倒罢了,此男还是个超级自恋狂,坚信自己帅绝人寰举世无双。莫菲郁闷的看着新搭档,也只有“发配”二字足以表达她的心情。虽说即便不再和苏易一起搭班也同样是朋友,但莫菲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难过。在和苏易上最后一个白班时,莫菲几乎控制不住落下泪来。她意识到,在这些日子里,苏易一直扮演着自己精神支柱的角色。是苏易,让她情愿每天早早来上班,一丝不苟做事,是他,陪她熬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没有发疯或彻底消沉,也是他,让她心甘情愿低声下气,被指责或处罚,像滩泥巴似地被人揉来捏去也无所谓。他是莫菲安于现状安于身份的理由,他是她心情平和偶尔快乐的借口,他也是她的奢望是她眼下最现实的天堂。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明知他是要离开的,但她却不停幻想,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把自己骗的有多深。莫菲什么话也不想说,况且说什么都显得多余。她以为自己会看到苏易蜕变甚至堕落的那天,现在才知道连这都是一件奢侈的事。苏易也没有说什么,他或许是有一点伤感的,所以那一天办公室里罕见的安静。下班后,他对莫菲说,“一起去喝酒”。莫菲沉默的跟着他去了酒吧,没洗澡也没换衣服,这是仅有的一次。同去的还有几个人,都是平日熟识的朋友,莫菲一直缩在沙发的一角抿着嘴笑,不喝酒也不唱歌。包间里灯光昏暗,莫菲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每个人都灰头土脸,沧桑味十足。
苏易情绪高昂的反常,他自从进包间就吆喝着大家喝酒唱歌,又找人玩了一会五十十五,小蜜蜂嗡嗡嗡之类,两瓶酒下肚才坐在莫菲的身边,端起一杯酒递给她,“喝一杯吧!”他的语气很伤感,让莫菲灰蒙蒙的心又暗了不少。莫菲勉强笑道:“今天不想喝。”苏易颓然的靠在沙发上并不多劝,隔了一会又问一遍,莫菲仍是拒绝,反反复复好像在演独幕剧。几次以后苏易终是失了耐性,兀自端着杯子喊大家碰杯,也不理莫菲,莫菲侧身看他,他喝的又快又猛,赢得一片赞赏之声,莫菲摇头叹息,不忍再看。
她跑到点歌台前,高个子的张壮正一个人唱的欢畅,莫菲没心情理他,直接把歌切到了下一首。张壮不满的跑过来和莫菲抢控制板,他拎小鸡似的揪着莫菲的领子往外拽,莫菲索性扒着桌角不松手。两个人闹的不亦乐乎,那边喝酒的一群人都停了下笑着看二人“老鹰捉小鸡”,苏易却绷着脸走过来,他拿了一瓶酒递到张壮面前,“就你一人唱了,搁那边喝会儿酒去。”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张壮也没在意,只是嘿嘿笑道:“逗她玩呢,我要真想跟她抢,早把她提溜起来扔出去了!”说完又对莫菲做了一个鄙夷的表情,“小样!”到底还是把话筒递苏易,接过他手里的酒瓶一摇一晃的走开了。
莫菲笑眯眯的看着他翻了个白眼,苏易把话筒塞到莫菲手里,“唱吧!”然后他低头找了首歌,自己也拿了只话筒。莫菲一看屏幕上的歌,张学友和汤宝如的《相思风雨中》,莫菲皱着眉头,“不会唱”,苏易不以为然,“不会学呗”。莫菲欲放下话筒,“唱不好”,苏易扯着她袖子,“自己人玩,又不是叫你比赛。”被抢了话筒的张壮一看莫菲尴尬的表情,有心报复她,便跑到二人中间大声叫道:“安静!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苏易和莫菲身上,“现在,欢迎莫菲和苏易为大家带来一首《相思风雨中》!”张壮带头鼓掌,其他人跟着起哄,不知谁还打了几声口哨。即使光线不好,莫菲还是看到苏易的脸微微的红,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而自己的脸也隐约发烫。两个人都有些扭捏,仿佛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抓了现行,被这样一搅和,歌自然唱的哼哼唧唧,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好容易唱完了,二人如蒙大赦同时叹口气,彼此相视一笑回到座位。
这意外的刺激反倒使莫菲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下来,苏易的心情也明显见好。两个人都有了喝酒的兴致,尤其是莫菲,竟把那酒喝出了橘子汁的味道,一杯接着一杯,直喝的手舞足蹈,兴高采烈。结束时,苏易扶着莫菲出门,莫菲直觉自己是清醒的,只是身子软绵绵的不听使唤,脚底下高一下低一下就是落不到实处。苏易的手环在她腰间,手掌极力紧绷着,局促不安的不知落在哪里较为妥当。他们一路跌跌撞撞回了家,走到门口时,莫菲突然忧伤无比,她恍惚记起曾有一个如此相似的夜晚,自那天以后,她的每一天都过的像出悲剧。她想着想着就落下泪来,她把头倚在苏易的肩上,眼泪打湿了男孩单薄的肩膀。苏易没有问什么,也没说一句安慰的话。在他心里,定是以为这善感的女子为二人被迫疏远的现状感伤。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啊!
他们走进楼道,莫菲一步也走不下去,她索性倚靠在墙上,冷冷的月光穿过狭窄的天窗把黑暗晕染成浅浅的灰,这灰色吞噬了莫菲。在看的清和看不清之间,在仿佛光明和彻底黑暗之间,在前进和退避之间,在爱与不爱,情感和理智之间,在生活与梦想,在A与B,他和他之间……莫菲的眼前一下涌现出无数组合,步步紧逼,逼得她想喊想叫想撕碎了一切看个清楚。她的心是小小的野兽,凌厉的眼,尖利的牙,是酒精把这小兽引来的吧,可是既然来了还拴着链子。莫菲想,连喝酒,都喝在欲醉不醉之间,哪怕再多喝一杯,一杯而已!那链子也该断掉吧。她真想现在就扯断他,让那小兽吞了自己,把自己也变成只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