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叩击，三长两短。</p>
笃笃笃！</p>
笃笃！</p>
吱呀。</p>
泡在水里发霉也似的木门，慢慢敞开一条缝，露出半张瘦长马脸。</p>
他斜眼打量白启两眼，沙哑问道：</p>
“作甚？”</p>
白启按着斗笠边缘，遮住少年的眉目，粗声粗气道：</p>
“松山门的曹阳，介绍我过来的，他说你手里有货。”</p>
马脸汉子眉头拧了一下，随后道：</p>
“你要啥？拳法？腿法？先说好，都是些常见的把式，你学不学得成，跟咱没关系！”</p>
白启压着嗓子，好似熟客般说：</p>
“规矩我懂，但要看现货。”</p>
马脸汉子点点头，丢下一句：</p>
“等着。”</p>
反手就把门关上，还加上一道木栓。</p>
“怎么跟偷摸着买黄碟一样。”</p>
白启暗自腹诽，没过多久，马脸汉子再次探出半个身子，递出纸张泛黄的几本薄书。</p>
抬眼扫过去，名字个个唬人！</p>
《罗王十八掌》、《七星螳螂拳》、《鸳鸯连环腿》……</p>
“拳掌两百文钱，腿法三百八十文！一口价！”</p>
马脸汉子语气冷硬，俨然一副“爱买买不买滚”的态度。</p>
武行有句俗话，拳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p>
同样的功夫，同等的水平，腿法肯定比拳掌杀伤更强。</p>
这一点，白启也从虾头那里打听出来。</p>
因此并未多嘴问上一句，避免显得外行。</p>
他瞅了两眼，每本薄书只有二十余页。</p>
多为小人书似的简单图画，以及寥寥注释文字。</p>
入手不到几息，便被马脸汉子拿回去。</p>
幸好白启识文断字的技艺入门，又能过目不忘。</p>
记得个大概，确认不是滥竽充数。</p>
“难怪这么便宜，与其说是拳谱腿法的秘笈，更像没啥成就的庸碌武者，自己瞎琢磨写出来的玩意儿！”</p>
他眼里透出几分犹豫，原本想着武功应该也算“技艺”。</p>
只要被那道墨箓覆盖映照，便有进度显现。</p>
到时候，从中汲取感悟，也许可以无师自通？</p>
虽然白启不确定，但却很想赌这一次。</p>
在他看来，杨泉就是头恶狼！</p>
当真坐上东市管事的位子，背靠鱼栏，随便拿捏在黑水河讨生活的打渔人。</p>
往后日子只会愈发难过。</p>
哪怕自己的打渔技艺小成，每天都有丰厚收获。</p>
可照旧得提心吊胆，生怕被盯上。</p>
别说脱去贱户之身，连安稳生活都不好保证！</p>
“喂？几百文的武功，还想瞧出花儿来？</p>
练成几招把式，算你的本事！</p>
要就给钱麻利拿走，掏不出赶紧滚蛋！”</p>
马脸汉子的耐心不多。</p>
他早闻到这小子身上有股儿腥味儿，穿着也寒酸。</p>
一看便是黑水河的打渔人，不像买得起武功的样子。</p>
若非提到松山门曹阳的名字，自个儿都懒得搭理。</p>
“我要这本！”</p>
白启摸出沉甸甸的几吊大钱，铜板晃动出声响，让那扇要关上的木门又打开了。</p>
“《八段功》！算你有眼力劲！这本可不一般，收你四百文……”</p>
马脸汉子嘿嘿一笑，伸手就要拿钱，却被挡回去。</p>
那顶斗笠摇了摇，白启还价道：</p>
“腿法才卖三百八十文，泅水的把式就要四百文？这没道理吧。</p>
三百五十文！谈得拢，咱们以后再来往，不行便算了！”</p>
他语气很坚定，没有任何试探的意味。</p>
好像只要听到个“不”字，立刻转身离去。</p>
“成！这几天都没开张，给你捡个漏！</p>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p>
马脸汉子故作犹豫，好似忍痛答应。</p>
这些快被虫蛀干净的“武功秘笈”，无不是一个个想要开馆招徒弟的武者所有。</p>
与名字一样，看似唬人，实则没啥用。</p>
倘若他们手上藏着真功夫，又岂会撑不住那块招牌？</p>
放在五百里山、八百里水的黑河县。</p>
名头响便代表拳头硬!</p>
绝不存在什么厉害没边，却默默无闻的武行师傅！</p>
“又一个拜不进大武馆，打算靠走偏路一步登天的穷小子。”</p>
马脸汉子关上门，嘴角扯出讥笑。</p>
越是没出头机会的贱户贫农，越容易信这一套。</p>
也不想想，凭什么正儿八经的武馆弟子，夏练三九，冬练三伏，打熬出来的功夫。</p>
能被吃饱肚子都难的打渔人轻易学成？</p>
“字都未必认得全，还做成武者的大梦！”</p>
……</p>
……</p>
河岸边，土胚房。</p>
昏黑油灯下，白启垂着眼皮，涟漪似的文字显现。</p>
【技艺：八段功】</p>
【进度：0/800（未入门）】</p>
【效用：赶浪无丝，内功外壮】</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