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练？</p>
外炼筋骨皮，内炼一口气？</p>
白启低头嚼着蚕豆，嘎嘣作响，咂摸滋味。</p>
这是他头一次了解，那些力能开碑裂石，撕裂虎豹的强悍武者。</p>
“杨泉是啥层次？”</p>
白启接着问道。</p>
打渔谋生好多年。</p>
他所体会的人情冷暖，以及下河打渔的度日艰难，并不少。</p>
那种饥一餐饱一顿，过了今天不晓得明日的煎熬感觉，早已磨砺出白启沉稳的性子。</p>
可刚才在东市铺子，面对杨泉这只步步紧逼的笑面虎。</p>
他仍然险些控制不住盈胸的怒气，恨不得拔刀而起。</p>
“拔刀？手无寸铁，又拿什么去斗！</p>
胆气，需要实力作为支撑！</p>
否则，就是空话。”</p>
白启心下无奈。</p>
贱户之身，真要遇上事儿。</p>
就好似成了砧板上的鱼肉，由着别人来宰割！</p>
这样无能为力的滋味，委实是太糟糕！</p>
“杨泉？他应该踩着练筋的门槛，半只脚快踏进去了。</p>
要不是靠着他爹的余威，怎么可能横行鱼栏！”</p>
虾头闷声回答，心中恨极这个横行东市的渔霸。</p>
若无上供鬼纹鱼的破事儿，自己兴许就拜进松山门学武功了。</p>
“一练还未入门，就可以这般肆无忌惮。</p>
我若不成武者，确实是鸡蛋碰石头，只能粉身碎骨。”</p>
白启心知，黑河县的“道理”二字，从来与弱者没关系。</p>
鱼栏、柴市、火窑。</p>
这些势大的米饭班子。</p>
才可以定规矩。</p>
寻常人若无足够的实力，撞开往上走的那扇门。</p>
就只能如牛马一样，忍受欺压。</p>
“虾头，你当真与松山门的师兄相熟？”</p>
白启轻飘飘问道。</p>
“那肯定啊！我还能骗你么，阿七！”</p>
虾头猛地挺起胸膛，生怕被怀疑是吹牛。</p>
“松山门的曹师兄，跟我亲近的很！</p>
之前进武馆，便是他负责接待，他还吃过我爹送的大鱼！</p>
要没出这档子事儿，过两天我就该去敬茶拜师了！”</p>
姓曹么？</p>
白启眼睑低垂，不动声色，继续旁敲侧击。</p>
直到把曹师兄的名姓，私卖武功的贩子所在，不同把式的大体价格……</p>
这些具体细节都套话出来，方才结束。</p>
两人闲聊东拉西扯，喝完那壶粗劣茶水，就起身结账走人。</p>
“啧啧，一顿饭吃了二十几文，阿七你真阔气！捞到大货太爽了！”</p>
虾头满脸羡慕，顿顿吃肉的好日子，他想都不敢想。</p>
爹娘每日驾船下河，若没有空手而归，充其量也就五六十文的收入。</p>
而且得从白天熬到大晚上，不断地撒网放笼子。</p>
所谓人间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p>
并非随口说说。</p>
都是难熬的活计。</p>
“说起来，王癞子那里为啥能买到鬼纹鱼？”</p>
分开前，白启突然问道。</p>
“不晓得，也许是找到鱼窝子了？</p>
我爹说，他最近带了几个帮手，天天在迷魂湾一带游荡，估摸着蹲点守大货。</p>
正巧赶上杨泉涨价上供，又要给他发一笔财了！”</p>
虾头撇嘴说道。</p>
黑水河四下方圆八百里，就属迷魂湾最为凶险。</p>
其中水草丛生，暗礁密布，不少打渔人都栽过跟头。</p>
甚至起大风浪的时候，船被打翻送掉性命的也不在少数。</p>
“王癞子他胆可真肥，竟敢去迷魂湾捞鬼纹鱼。”</p>
白启总觉得里头不对劲。</p>
黑水河港汊纵横，滩涂众多，想博大渔获可没那么容易。</p>
尤其是这么凑巧，杨泉就要鬼纹鱼孝敬少东家？</p>
“风浪越大，鱼越贵嘛。</p>
浅水的地方没啥好货，普通河鲜又不值钱……我爹天天发愁，打渔越来越难糊口了。”</p>
虾头不以为意，他仍然眼巴巴盼着，能够拜进松山门。</p>
待在码头上做伙计，累死累活也挣不到几文钱。</p>
如果成为武者，哪怕只是一练层次。</p>
以后跟着商号走镖，或者去大户的当家丁。</p>
每年至少赚个二十两银子！</p>
干得长久，娶上婆娘成家立业绝不是梦。</p>
……</p>
……</p>
日头西斜，几抹余晖照进脏乱泥泞的棚户区。</p>
随着白启越往里走，头顶的天光越发稀薄。</p>
巷道狭窄逼仄，简陋的门户几乎挨着。</p>
穿着补丁短褐的各色贱户，蚂蚁似的进进出出，忙碌个不停。</p>
“都是劳苦命。”</p>
戴着斗笠的白启，心下低叹一声。</p>
许是接连下了几场豪雨，污水溢出沟渠，洒得满地。</p>
按照虾头所说的方位，他踩着草鞋钻进打铜街，锤凿钎磨的声音不绝于耳。</p>
白启顺着左手那间铺子，往北行了不到百步，停在一扇破旧木门前。</p>try{ggauto();} catch(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