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提他便不会想么?西门昭懂对方用意:官方礼仪,靖王见太子和公主时需得庄重肃穆,我俩兄弟久别,重逢时难免激动,必难礼全。</p>try{ggauto();} catch(ex){}
他其实也想到过此节,只,这一路要护太子安全,又有些舍不下那人,才送信给阿诺说,将单独早到半天,不料他却将会面提前至今晚。</p>
小若,长乐,小鱼,一个念头模模糊糊地从脑中飞速闪过,来不及细思,急促密集的马蹄声从远至近,在大门前倏忽停下。</p>
西门昭放下酒杯,抢到门口,便见一个轩昂矫健的身影,披星踏月,从茫茫夜色大步行来,银色的铠甲反射着淡月寒光,冷白如院外春寒凝结的薄霜。</p>
身形渐近,脚步更快,来人几步跨上台阶,隔着门槛与西门昭相向而立。</p>
灯影微动,照着他两鬓刺目的雪发,历尽沧桑的容颜,碧绿的眼眸依然深邃悠远,底色却是大火燃尽的灰黑与枯槁。</p>
靖王紧盯着西门昭脸上长长的伤痕,与他相视片刻,紧紧地拥抱,无声无息中,滚烫泪水,合着胸腔深处的心跳,在寂静的大厅,如战鼓擂响。</p>
良久,他们才松开臂膀,并肩走进早已备好的客房。</p>
灯下对酌,默然无语,彼此的经历,已互相知晓,三千多个日夜的惦念和牵挂,生死别离,再见时却尽在不言中。</p>
不知过得多久,靖王看着红泥炉中跳动的火苗,忽然低笑:“你可记得去勾维的前几月,我一直不肯去隐庐,你多次打探追问,我从未回答过。”</p>
他竟然,先提起了她。靖王似乎没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痛,慢慢地说起那年清明,他与苏容若煮酒对谈的情形。</p>
风声簌簌,冷月清清,众望所归,撑起天下的男子,在孤灯长夜,向平生挚友倾诉他刻骨铭心的爱情:“我悦她,在尚不知晓她是女子时便心悦她。”</p>
西门昭神色苍茫,听素来沉默少言的兄弟,断断续续地说,说她如何为他疗毒,奔走谋划,如何将他的心从烈火滚油中捧出,带到温柔绻缱的至乐之地。</p>
“容容,为我生孩儿走的,若非要等你消息,若无大兄遗愿和龙卫府的冤情,我,我没能,照顾好她,没能,照顾好阿姑和姑爹。”</p>
靖王说不下去,语音低沉,如杜鹃泣血,夹杂着深渊般的自责和痛悔,一字一句,都捶打在西门昭的心上。</p>
嘴唇张开又闭合,眼光停在靖王忽然佝偻的身形,西门昭觉得呼吸困难,他知道他在道歉,说他没能护住龙卫公府,亦没能护好小若。</p>
你已拚尽了全力。眼前模糊,突然后悔,为何不在靖王初到西北时便与他联络,自己那时深陷楼烦皇室争储内斗,也未偿没有想看他如何行动的心思。</p>
经历过赫连渊和西门康对至亲的毒杀,肩负几万龙卫军的性命,家族的复兴,我如何还能,还敢,轻易相信?即使千万分之一的差错,我也不能承担。</p>
“阿爹阿娘,大兄,小若,我,全是你的亲人,一直是,永远是。”西门昭以自已的肩膀,撑起对方的肩头。</p>
靖王含泪握紧亲人的臂膀,缄默不语,仿佛再说一字,那颗早已碎成千万片的心,就要从嘴里一点点地流出。</p>
微白的月色,清冷如霜,照映着墙壁两个互相支撑的影子。暗夜死寂,世界凋零,心中若无光,何以将前路照亮?</p>
良久,三更鼓响,门外纳什低低地提醒:“殿下,明日需得早早离去,不得在公主和太子前失去礼数。”</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