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着太阳穴,“没事。”
这里光线虽暗,却也不难听出女人声音里的醉意,那人连忙道,“那要不我找个地方给您休息一下,或者送您回房?”
一晚上的狂嗨,船上肯定是给所有来宾都安排了房间的。
关珩却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出去吹吹风就好。”然后才礼貌的朝身边的几个客户微笑道,“抱歉,有些不胜酒力,就先失陪了。”
在场的自然不敢挽留,于是便也只能无奈的看着女人带着微醺的步伐朝外面走去。
言晏寻回安苏这边的时候,路潞在台上的演奏已经开始了。
全场安静得只有那悦耳的钢琴声,大厅内的光线也一直被调成了很暗的程度,但并不会太影响视线。
她看了一圈没有见到关珩,随手拿了一杯服务员端着的酒,压低声音问,“我姑姑呢?”
正好池骞没不在,安苏腾了旁边个位置给她,“我看见关姨刚才出去了,大概是觉得有些累,到外面休息去了吧。”
“哦,”言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安静的低头尝酒。
由于光线暗,所以安苏也不能看清女人此时的神情,她瞥了一眼视线又重新回到舞台上,悠悠的抿着酒,“怎么,心软了?”
很醇和的口感,带着淡淡的酒香,“没有。”
“要是没有心软,那你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优美的曲调覆盖了整片大厅,言晏低头轻晃着杯子,“我只是有点累。”
“累?”安苏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但始终都看着这边的男人,轻松道,“这有什么好累的?我哥要是真的不愿意去办手续,大不了你就去找我爷爷告他一状,再大不了,你就直接起个离婚诉状……哦不对,”她思忖了一下,“有梁元那个阴损货在,这场官司还真不一定能打赢。”
言晏抿了抿唇,没说话。
“你这就是不想闹得太难看,”安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原本就是隐婚的关系,结婚的时候都没人知道,那离婚就更没必要闹得满城皆知。”
言晏看着杯中潋滟的液体,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然后将杯中的酒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
相比起船里灯火通明的热闹,外面的甲板上反而显得冷清没有人气。
夜空无月,倒是有几颗繁星闪烁。
关珩刚才出来的时候身上披了一件外套,此时半边身子倚在护栏上,搭在上面的手里端着半杯红酒悠悠摇晃着,淡淡的透出一种慵淡的懒态。
这里是二楼的甲板,也算是这艘船上唯一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远远望过去,不远处似乎也有一艘正在举行party的豪华游艇正缓缓朝这边驶来。
这里是近海,三天两头都有人办海上晚宴。
女人那艳红的唇勾了勾,有钱人们总爱这样玩儿,烧钱对他们来说原本就只是一种消遣的乐趣。
半醒半醉的状态有种别样的美艳,她有些恹兴,这才将那剩下的半杯酒放到护栏上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她刚站直了身体的瞬间,突然,有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就抵上了后脑。
忽而一阵寒风掠过,深夜的海面悠荡出一种暗沉的死寂,船上那悠扬的钢琴声仿佛成了这片海里唯一的不平静。
阴影下,男人微微抬起头,露出了帽檐下那张极端妖冶冷白的脸,“关总,别来无恙啊。”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如同他手里的那把枪,无端中给出人一种危险的信号。
醉意顷刻消散,原本刚站直的身体也跟着僵住。
关珩望着远方如死水般的海面,谙着冷冽寒芒的两个字同时从唇齿间迸出,“陆骁。”
“瞧关总这语气,跟恨不能杀了我似的,”男人低冷的嗓音混在寒冷的海风中,裹着一层层延绵不绝的冷笑,“我该将它理解为愤怒呢,还是惊喜呢?”
关珩同样冷笑了一声,一双纤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大概是意外更多一些。”
“怎么说?”
“池骞没的地盘你也敢这么孤身闯进来,”关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那语气中蕴含了满满的不屑和嘲弄,“我该说你是自负还是猖狂?”
陆骁眉梢一挑,轻笑,“人总要有点冒险精神不是?”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自然不会有人想到他敢在池骞没的眼皮底下动手。
“为了解决我陆老大也真下得起血本,”唇角微勾,“怎么,这次是踩到你的逆鳞了吗?”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陆骁十分无辜的笑了一声,眉间却布着阴冷的狠戾,“原本那份资料不在你手上我确实是打算放过你,可是谁叫你这么不知好歹送上门来?”
他看了一眼下面被船底掀起的海浪,声响不大,溅起的浪花不过顷刻间又再次落入暗沉而深不见底的水里。
“不过不得不说,关总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他轻缓的笑着,随着手中扳机被扣响,那眸底的笑容骤然化作了一抹冷厉阴狠的杀意,“今晚你恐怕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替你收尸。”
船上有池骞没安排的保镖,不过都安排在了一层,这个时候所有的来宾都在船内的大厅享受着演奏会,这种情况下也根本不会有人上来。
那把枪就抵在关珩脑袋半毫米不到的距离,上膛的声音通过头骨传入耳膜,她丝毫不怀疑这个男人下一秒就会开枪,“你能装成保镖混进来确实本事不错,”
她缓缓转过身来,扫了一眼那把依旧抵在她头上的枪,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定的从容,“不过看起来,陆老大似乎并没有本事能搞到一个匹配的消音器?”
陆骁眉心一跳。
保镖配的枪而已,怎么可能会有消音器?
虽然里面此时正在举行着演奏会,不过枪声,尤其是在这样的海上,回音足够传到一层。
船上安检严格,他要躲过池骞没的人混进来已经废了不少功夫,再自带枪无意是找死。
他看着女人在夜色下依旧美丽的脸,虽看不清神情,却能听出那语气中不但没有半分恐惧,更多的是那抹骨子里的倨傲和优雅。
“不愧是关总,这曾经关家掌舵人的气魄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陆骁眉梢微扬,那看她的眼神不知是褒扬还是讽刺,“也难怪你有胆子想一个个把我们解决掉。”
“你觉得我不能?”
他冷嗤,“就凭你?”
关珩面不改色,“如果不是担心被我泄露出松虎真正的死因,你也不会这么快想杀人灭口。”
陆骁脸色微变,长眸微眯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关总,空口无凭可不是个好习惯。”
“如果有他杀的证据,我想警方也不会向外公布松虎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关珩看了他一眼,似是丝毫不担心他随时会开枪,而是顺手重新拿起了刚才放在护栏上的红酒,一口一口的慢抿着,“松虎的死这么大动静,你不会亲自动手,当然,良黎也不会为了你去冒这个险,”话语间扫了男人一眼,“不过……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她说得慢条斯理,这会儿陆骁像是也来了点兴致,“哦?”那枪始终离她不到一指距离,“看样子关总知道是谁?”
“松虎一生孤寡,无亲无子,但能够在他家中对他下手的,无疑是他最信任的人,”关珩没有看他,轻慢的笑了笑,“不是吗?”
“那关总应该也清楚松虎生性谨慎狡诈,”男人挑着眉,“据我所知就连暗夜对他最忠心的那几个老家伙可都没这个本事。”
女人不以为然,“我没记错的话,松虎曾在狱中呆了三年,那陆老大觉得作为一个曾经在暗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在牢狱那样的地方不懂得如何收买人心吗?”
那杯中的酒几乎见了底,她拿起透明的杯壁对着空中仔细的端详着,“我听里面的人说,那三年时间有个叫陈庆的一直在为松虎做事,”掀眸瞧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淡淡的笑,“很不巧,那块地在松虎出事的前一天,就正好转到了他的名下。”
“那又如何?”
“说来也奇怪,陈庆现在还没有刑满释放,但就在松虎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晚上却没有任何人在里面见过他,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大活人如果没人见到,那就说明那时候人根本不在狱中。
繁星微烁,这个地方基本被阴暗笼罩,陆骁眯眸看了她两秒,才嗤笑出声,“照你这么说,你觉得警方不会找到他身上?更何况要把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里面弄出来,那可不是变戏法那么简单。”
“只要他没有出狱,景方顶多找他录一下口供调查一下他有什么仇人,但做你们这一行的,谁身上没有几条血仇?”
所以警方根本不会在调查陈庆上花太大的精力。
关珩淡淡的看着他,“这么大的资产要移户不是一两天的事,只不过陈庆大概没有想到松虎早就做好了准备,我想他应该是后来才知道那块地已经到了他的名下,不过那时候松虎已经死了,为了避免警方的调查,所以他这才会这么着急的把那块地给卖出去。”
女人脸上始终漫着淡笑,“至于陈庆那天是怎么出来的……打点人脉无非就是金钱关系,况且,陈庆为谁做了事,也总得收取比那块地还要诱人的价钱不是?”
红唇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而我只需要查一下在松虎死之前整个江城能有这个本事,并且能有这个动机,汇出了这么一笔巨款的账号就够了。”
她说得缓而慢,手指轻轻的晃动着高脚杯,对比着男人此时越来越阴沉的脸,更显出一种游刃有余的傲慢态度,“不过看起来,樊太太似乎只负责砸钱,并不知道那块地的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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