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杏界内,贪神炼丹的动作一滞,跳过去抬了抬泡在药液中主人的手指头。
纹丝不动。
它疑惑地用前爪挠了挠空气。
是错觉吗,刚才,好像动了一下?
都喂下了这么多丹药,连圣药都炼了好一批,主人这一觉也睡得够久了……
是时候,该醒来了吧?
……
“我真有点好奇,高高在上的道殿主,这么执着要和我聊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了?”
青原山上,天机傀儡索性往地上一瘫痪,再也没有任何反抗之意地闲聊了起来。
朱一颗尽力了。
这都跑不掉,确实是人算不如穹苍算。
道穹苍就坐在绵软无力的朱一颗胸口上,他也不管身下人的惨嚎声,呵呵笑道:
“聊天,倒也不至于如此直接。”
“这样,本殿可以先问一个问题么?”
“有屁就放。”是落入人手,尽人威武不能屈,敢讲敢言。
道穹苍倒没多在意“敬不敬”的问题,指着天机傀儡残骸问:“这东西,你研究到什么地步了?”
“你之所见,万分之一。”尽人张口就来。
其实这已经是他的全部了。
他尝试了许久,没能炼制出同贰号一般,具备自主意识的天机傀儡来。
不过也正常。
如果真那么好研究,道穹苍不就是一个废物了吗?
“呵,这都只是万分之一的话,你天机术的造诣,怕是要超过本殿了。”道穹苍笑。
“怕了?”尽人随口一驳,“识相的放我和老朱。”
饶是道穹苍这等聊天小能手,当下都给噎得不知该作何下文。
从哪一点,本殿表现出了害怕?
他摇头失笑,将天机傀儡的阵盘脑袋“啪”一下拔了出来,细细端详道:
“这东西,看起来很不错。”
滋滋……
天机傀儡险些真瘫废掉。
尽人的灵念差点就给斩断在这封闭的躯壳之中,苦不堪言,只能诅咒起这骚包老道的残忍来……
问就问,怎么能拔头就问?
“这里头,蕴含了很多东西?”道穹苍眼睛里闪烁有光,越看那阵盘脑袋,越觉不凡。
“那是自然,这东西取自你儿子,可以说是他的命根子。”
“贰号?”道穹苍一怔。
“吓坏了吧?”尽人艰难笑着,“送给你了,不用客气,把你儿子的脑袋拿回家去吧!”
道穹苍想了一想。
徐小受敢这么说,定然是还有许多复制品在他身上,这个借口够用了。
他将阵盘脑袋塞了回去,随手修复了徐小受的天机傀儡,令得这一道灵念不至于当场死去:
“君子不夺人所好。”
“你喜欢研究天机术,本殿很欣慰。”
“还是那句话,圣神殿堂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至少我个人如此认为。”
真还回来了?
尽人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
他是研究过这阵盘一阵子,但这具天机傀儡在计划当中,就没有出来战斗的打算。
否则,作战能力不至于这么弱。
因此,复刻了天机神使贰号资料库、信息库的阵盘脑袋,只有这么一个。
当下道穹苍瞧出了点情况来……
但凡他拿了回去,自己还就真得断了对道部天机术、对圣神殿堂内部信息的所有研究。
鬼曾想,道穹苍还了回来?
他在想什么?
脑子骚坏了?
“其实你早已可以脱身,为何还在坚持?”道穹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到了朱一颗柔软的肚子上,随口又问。
他的臀部骨头,如两根尖刀一般,剌得老朱白眼直翻,心口不住溢血。
小心脏道穹苍早给塞回去了。
他对朱一颗下了禁武令,自然不是很想此人当场死掉,否则此前就非是那般应对,而是强势斩杀了。
尽人沉默不语。
道穹苍张开双手,拥抱夜色,敞怀笑道:
“此地无他人,三十三天纺星罗纹阵全开,外界也注视不到我等。”
“便是圣帝倘有垂眸,本殿自有所察。”
“因此……”
他撇过头来,认真说道:“你我,可以畅所欲言,说道论圣,风花雪月,无所不谈。”
尽人却是沉浸在那一句“圣帝倘有垂眸,本殿自有所察”当中……骚包老道,这般厉害?
“你还没回答本殿的问题。”道穹苍再一次发问。
他早看出来徐小受在四象秘境那会,在神亦的掩护下,早可脱身而走。
他好奇的是,徐小受真对八尊谙言听计从,还是说,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试一试。”尽人说道。
“哦?你救香杳杳,也是自己想试一试,而不是八尊谙的命令?”
“我想知道,十尊座是否真有传闻中那般无敌。”尽人笑着,真如道穹苍所言那般,畅所欲言。
“现在试过了,你感觉如何?”
“也就那样。”
“哈哈哈哈,你都沦落至此了,还‘也就那样’?”道穹苍指着面前一堆破烂。
“机关算尽,你不过拿下我一缕灵念,仅此而已。”尽人嗤笑,“若我倾力施为,覆掌灭你,如灭蝇蚊。”
“好一个大放厥词的小子!”
道穹苍听乐了,两根臀骨在朱一颗肚子一戳、一旋,榨得老朱口吐血沫,气喘吁吁。
他将正面转到了天机傀儡的方向,大笑许久,才将笑意敛回至唇角一缕,压着手掌说道:
“此事先按下不提,无不无敌,未见真章。”
一顿,复又问道:“这么说来,你本体同圣帝一战过后,而今还在养伤?”
尽人无声。
这老道还真想套出自己话来?
他是在小觑谁啊,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自己还没个准儿吗?
见这破傀儡不回答,道穹苍也不气恼。
有些问题,问出来时,他胸中已有答案。
年轻人毕竟还是年轻,若是香杳杳在此,她就知道从第一句话开始,便不该接。
道穹苍是很有聊天功力的。
每当有这么一句话落地后,他轻松揭过。
顺势捣鼓起身前的残破天机傀儡来,也就能自然而然开启另一个话题:
“你既研究过天机术,可有想过它的尽头?”
“尽头?”
“可以理解为……”
道穹苍在虚空画了一个大饼,目露精光,热血沸腾道:
“终!极!奥!义!”
尽人就差腾出一条手来扶额了,可惜他已无手可用。
道穹苍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知道吗,就算是水系奥义,水鬼悟出的,也不是奥义的极限。”
“喔?”
“你也见识过古剑术,古剑术只需破开第二境界,就能踩出奥义阵图来,比如笑崆峒……”
道穹苍随手摄来一根树枝,刷刷砍杀着空气,仿佛自己是个绝世剑客:
“我研究过他留在虚空岛的剑痕,那一剑,劈伤了颜老。”
“但你应该也看得出来,笑崆峒不过堪堪踏入幻剑术第二境界的门槛。”
“如此,便掌握了奥义阵图,问题随之也就来了……”
道穹苍用树枝沾了沾朱一颗唇边的血沫,在山地上画了个小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