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溪山,叠云峰,传经堂。
一道人声突兀响起。
“启禀传功执事,弟子认为林师兄若继续担任大师兄一职,实在不妥……”
经堂之中,下首数十名统一着装的男女弟子无声站立,上首一位青年男子单手背在身后,正上下打量着说话之人。
地上,一枚碎裂的玉符分外刺眼。
今天本是寒溪山叠云峰,下属“渊字科”弟子练习玉符绘制的传经之日。
只因一个意外,场面瞬间有些冷清。
一枚正在绘制的玉符,碎了。
问题是这枚基础玉符本就不难绘制,大部分弟子都已顺利完成。
唯一一个没能完成的,竟是众多弟子眼中,曾经修为第一,冠绝本科三十七名弟子的大师兄,林啸。
曾几何时,林师兄是首位冲上炼气七重的科内弟子。
首位被师尊亲自赐予丹药的科内弟子。
首位走出山门,执行门派任务的科内弟子。
可就是这样一位惊才绝艳之辈,如今却连玉符绘制的课程都跟不上了。
数十道目光汇聚在左侧座首一人的背上,其中意味复杂,有的遗憾,有的惋惜,有的嘲笑,还有的则是冷漠。
而这枚玉符的主人,正默默看着地上的碎片,面色无波。
旁边,那人的话音未停。
“恕弟子言语无状,渊字科中,人人皆知林师兄一年之前,于落云关一战力毙北延国两位修士,立下大功,也就在此役,师兄身负重伤,修为不进反退,常常引以为憾。”
那人说话间眉目低垂,神色黯然,就听他继续道。
“如此一年下来,林师兄本该安心调养,以求康复,却碍于大师兄一职,对我等修行多为照拂,时至今日,弟子有一言不吐不快,眼看前有三年后都城仙会,后有科内事务缠身,如此下去,我林师兄岂不是仙路断绝,再无痊愈之日?!”
这时,又有几人出列进言。
“利师兄此言有理。我辈弟子虽然修行尚浅,未入仙门,但总还知道何为知恩图报,请执事师兄将此事禀告师尊,另选他人,以解大师兄肩头重担。”
“对,请执事师兄将此事禀告师尊!”
“没错,让林师兄好好养病,歇一歇吧。”
“……”
眼见诸位弟子发言,左侧座首之人收回落在玉符上的目光,向众人抱拳还礼。
“多谢利师弟以及诸位师弟好意,师兄我心领了。”
“哦?”传功执事的目光在众人间荡了两圈,心中却是另外想法。
他是真没想到,一场无比寻常的玉符课程,竟引出了另一桩事头。
至于眼前人中有几个是真情流露,有几个是落井下石,就不是他这个传功执事该管的事情了。
话说寒溪山作为独风国有数仙门大派,门内十几个峰头,光是自己所在这叠云峰就有几百号弟子,有谁会在意其中一科弟子间发生的弯弯绕绕?
若爱闹,便闹去吧。
想到此处,传功执事稍一点头,目光落在左侧座首之人。
“林啸,你的想法呢?”
那名叫林啸的弟子躬身答道:“回禀传功师兄,弟子全凭师尊安排,别无想法。”
传功执事听到回话轻“嗯”了一声,心中却是一叹。
要说眼前这位林啸师弟,平日里待人有方,处事有度,更兼着一副过目难忘的好相貌,当真风仪非凡,做个大师兄实在挑不出什么错来。
只可惜啊……
传功执事收摄心神,目光往下首众弟子一扫。
“余下弟子呢?可有话说?”
下首并未出言的弟子们相互看了几眼,便在其中几人的带领下,躬身回话。
“我等并无想法,全凭师尊决断。”
事实上,即便有人想开口,有人想说话,也被其他人的声势压了下去。
“既然如此,两日后师尊出关,我自会如实禀告,今日若无他事,诸位便好好修行,各自散去吧。”
传功执事说完,当先穿过众人,向堂外走去。
“是,恭送传功执事!”
身后,一众弟子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