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面织,一面再依照织工的手感,调整室内的温度湿度,几天下来,烧火的小内监也能把握到火候,织造遇到的最大障碍算是迈过去了。
黎掌司趁胜追击,命再多找几个这样的仓房,索性将整个织锦司全都搬到了外城。
其实也不用四处找,相类的仓房都是修在近处,很快就在附近又要了几间。这些仓房不但改造了地龙,重修了门窗,连房顶也都换成了明瓦。自此,织锦在皇城当中铺开做起来,场面真称得上“热火朝天”。
黎安民得了回报,也不禁对着自己这个便宜侄儿一通夸:“这小子还有几下子,没给你叔叔丢人。回头给你要个恩赏,定叫你遂了光宗耀祖这份儿心。”
黎掌司脸上笑得如同一朵花:“我的好叔叔,您不就是我的活祖宗?不是叔叔帮我,侄儿哪有那力量从尚食监手里要来那几个仓房。侄儿一点微功,还是仰仗叔叔的。有没有恩赏,都要孝顺叔叔。”
黎安民笑道:“你小子记恩就好。”
他比黎掌司看得多些,想得也多些。知道京城从未成功做成过织锦之事,且更清楚典礼用锦在这时候有什么意义,同时心里也觉得果然是自己关照得及时,方有机会建一个前所未有的功劳。
看这侄儿会办事,深感自己看人的眼光也不错,不免要多叮嘱他一些:“江安送来的工匠里有个姓贞的女子,你瞧着怎样?”
黎掌司眼珠一转:“江安良氏机房是有个叫贞锦依的,说是已经嫁了个举人,却不知怎的仍被他们给叫了进来。人是机灵的,手艺嘛,却不及她师姐。”
黎安民白他一眼:“你晓得个啥,姓贞的好处不是在用机子织东西那点小巧技艺,她最厉害的是会创制新鲜织法、新鲜花样,尤其还会做衣裳,听外头传如今京里女眷们时兴的衣服样式,有不少是她想出来的。你可莫看走了眼,白放着个活宝贝,不晓得用起来。”
说得黎掌司连连认错:“是是,侄儿查得不仔细。我就说嘛,这丫头比别人都灵醒些,胆子也大些,那些比她年纪大的都肯听她的。原以为只不过会挑花结本,又识些字,会说话,比旁的织工强些个。”
黎安民轻哼一声道:“她们是不肯错过这好机缘。若得她指点几句,不说领悟成名家,至少这辈子吃着不愁。你切莫要到手的机缘放过了。”
黎掌司忙道:“是是,多谢叔叔指点。”看看黎安民的脸色,又赔笑道,“侄儿原不懂这行当,都是叔叔抬举。再者说,叔叔您见多识广,侄儿如何比得?”
黎安民“切”的一声,正色道:“少拍马屁了。你回去好生看待她,还有她那师姐。要紧的是叫她多制些新东西出来。不单明年大典上要用,就是今年冬天,还有那几个大节气呢,宫里要办事、要赏人,处处都需得着。到时候也有你小子的一份功劳。”
瞧瞧屋里没外人,又轻声道:“好教你知晓,如今朝廷广开海外贸易,这丝绸织锦可是个大宗,到时没准儿还有织造贸易的差事落到咱们内府里来,你可得醒着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