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史夫人只斜了一眼颉婶儿,似再没看到屋里还有其他人一般,指了铺中的衣裳昂着头道:“这两套我们都买了,且送上楼我试试。把你家做衣裳的裁缝也请上来,替我比一比尺寸。”
说罢便扶着丫鬟的手向楼梯上走去。
通判家的仆妇急了,却不敢伸手拦她,只好抢前几步,站到楼梯口处行礼:“这位夫人容禀,这衣裳我们太太已定了要的,怕是不敢再送到夫人跟前了。”
副史夫人一皱眉,她身边的大丫鬟立即说道:“这嫂子好不晓事,我们夫人昨儿就要定的,怎么你们还能定?你们落了定银了不成?”
这时副史夫人的管事媳妇已飞快跑到柜前,捧出一个小包递到掌柜的手里。
大丫鬟便指着道:“你瞧,我们把买衣的银子都付齐了。你们家太太要新衣,另给定钱再做吧。”
说罢扶着副史夫人上楼。楼上早有小丫鬟找好了最大的一个空房间,拉开了门候着。
众丫鬟婆子簇拥着副史夫人上去,将那通判家的仆妇挤到了一旁。
那仆妇犹自提高嗓门央告:“夫人若要一件去,我们就拿那一件红的试试也使得……”
颉婶儿见不是事儿,偏偏哪边都得罪不起,一面叫掌柜的去把贞锦依请来,一面亲自上楼招呼劝说。
然则副史夫人咬定是早就看中的,非得两件都要。
通判太太虽说品级低些,仍不肯让步,只说:“我们姑娘眼见就要办喜事,这是妆奁里要的,少了不成样子。”
颉婶儿听她话说得软和,又因她家为预备小姐的婚事,早先已在这绸庄里办过不少料子,也不便驳她面子,只得答应再去劝解。
然而副史夫人的下人们仗着自己这边人多,索性将两套衣裳都取出来,径直送进了自家夫人的房间里。
通判小姐听了仆妇禀报,急得涌出泪来:“母亲,他们家可是省城的,我陪嫁的衣裳里都没一件压得住场面的,白叫人看低了咱们。”
通判太太一面安慰女儿,一面对着颉婶儿说:“还望婶子体恤我们母女。还有一个月就是她成亲的大日子,她是要去省城完婚的。那时只怕景州城的体面人家都已有了新样式的衣裙,我们若不备上,倒叫人笑话乡下地方,不知风尚,新婚就让人看轻,可怎么好?”
颉婶儿十分为难,又不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道:“唉,容我再和那边说说看。”
转身走到门口,刚打开房门,却见贞锦依抱了个包袱站在外头。
颉婶儿心头一松,连眉头也跟着松开:“啊,小贞姑娘,你来得正好。快些进来出出主意吧。”
贞锦依在路上已经听掌柜的把两家争买衣裳的事讲了。
听颉婶儿这么说,对着她靡然一笑,随后走到屋子中间,向着通判太太和小姐蹲身行礼:“太太小姐莫急,赶巧了,我这里正做着一套大红的衣裙,正好小姐成亲时可穿。”
随即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露出一件大红底折枝莲花的妆花锦通袖上袄,一件大红洒金镶石青缎边襕的拖地长裙。
通判小姐一见顿时转泣为喜,不等丫鬟动手,自己上前就拎起衣服在身上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