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日,局使太太亲去局中试了新招女工们的手艺,见都是做惯的熟手,自是十分高兴。没两天,制衣局领了帖的坊主就报了局使,让经二姑姑任制衣局裁剪所掌案,陵锦佑分在成衣所,定了二等工匠。
安顿已毕,经二姑姑方才带了陵锦佑去织锦机房拜望良三娘。
老姐妹们见面分外喜悦,良三娘携了师姐进自己屋中,诉说了许多别前别后之情。
陵锦佑自然找着贞锦依,缠着她问了好些景州城的风物人情,二人又有许多对将来的打算。
临走之时,良三娘叫兰婶儿拿了锭银子给经二姑姑做安置之资,并送了陵锦佑一幅尺头做见面礼。
经二姑姑倒也不推辞,还对陵锦佑道:“安心拿着,莫要扭捏,咱们来这一趟,已得了你良师姑一家多少恩惠,不怕再得这些许好处。只心里记着,日后好生回报就是。”
晚间,良三娘叫了贞锦依去,一开口便问:“锦佑这孩子我瞧着还好,你与她算得是打小一处长这么大,依你看,她性情如何,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与良三娘相处数年,极少听到她随意打听旁人家事,贞锦依先是有些诧异,稍想了一想,就试探着问道:“师娘,问这些个,可是要挖人的墙角,让锦佑师姐来咱们机房?”
良三娘故意白她一眼,哂道:“挖什么墙角说得这样难听。是……唉,说给你听也无妨,是你铮师哥看上了锦佑,日前求到我这儿来,要托媒去说亲。我与锦佑虽同在染织巷里几年,却没见过两回,只知她是埠宁近郊的农户出身,我家是匠户,反比她家低了一层。想着你同她相熟,特来先问问你。”
贞锦依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方才说道:“不怕告诉师娘说,如今去说亲未必得宜。我们私底下说起来,她是再不想嫁人的。”
随后便将陵锦佑曾告诉过她的话,拣要紧的说给了良三娘听:
只因当年陵锦佑被迫出坊,她曾订过亲的那家人就有些拿乔,先说要推迟成亲,后来又说家里要给几个儿子盖房娶亲,钱不够用,要她家提早过嫁妆,其实言下之意是想让她家多给一回妆奁。
陵家子女也不少,大的两个小子也到了娶亲的年纪,陵锦佑不忍看父母为了她的亲事低声下气四处求告借贷,亦不忍看兄弟们为难,将早年存的私房钱给了父母,让他们偿还定礼,退掉这门亲,自己索性去道观出了家。那家人要回了定礼还啰嗦了一阵,好歹多收了些利息才罢。
此事让陵锦佑甚是灰心,这回还俗,仍常把不再嫁人挂在嘴上。
良三娘听后良久不语。半晌才说道:“你铮师哥这一路接她上来,回来总说她这好那好。我想着也是缘分,两个人年貎也相当,特找你先打听打听。既这么说,也就罢了。就只你铮师哥,这么些年要给他说亲他都只说不忙,偏就对锦佑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