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二姑姑,原本以为严厉刻薄,坊中姐妹都躲着她走的,然而骨子里竟是个热心人,这是那天经二姑姑来送行又送她东西时,贞锦依就已知道的。原来她还特地来帮她这个无亲无故的人说了好话。贞锦依的眼泪终于憋不住掉了下来。
良三娘并未停顿,接着说道:“我想着,你一个小姑娘家,留在这里终究不是个事儿。你是个学手艺的好料子,可愿跟了我去省城,学织锦?”
去省城?贞锦依大感意外,这位良三娘子不但非亲非故,甚至都没见过几次面,居然也肯这样帮她?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啊!
又一想,非亲非故的良三娘子都知道,留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不是事儿,跟她爹签过契约的带大娘却偏偏把她送到这里来。这人跟人怎么就这么大差别呢?
见她发着呆不说话,兰婶儿忍不住插嘴:“姑娘,我们坊主娘子可是好心,你可莫要错过了。”
良三娘摆摆手,兰婶儿便住了口。
就听良三娘又温言道:“织锦学起来是慢些,不似刺绣缝衣,学到多少就能用上多少。需要先打好根基,先学着捻线,慢慢再学着挑花投梭,要格外刻苦用工的,才可学得做意匠图的本事。”
说着,抬头指了指桌上的衣料:“先时是没法像这样在外面自行接些活计做的,因而半途而废的不在少数,当真能学到装造织造、学会活色生香全套功夫更是极少。”
说到此,神情不免有些黯然。
兰婶儿欲待安慰似的叫了一声:“坊主娘子!”
良三娘子自失一笑,继续说道:“若论起来,我也是私心。这一回说到要搬去省城,坊中有些熟手不肯远离故土,已辞出坊去了。见着你这良材,我不免起了收拢之心。
其实,以你如今的本事,出了这巷子也不愁一碗饭吃,跟了我,反倒要受累几年。因此事先我须同你讲清道理,主意还是你自己拿。”
听到此处,贞锦依怎能不知如何抉择?当即说道:“三娘子,我愿意跟您去省城学艺!只是……”
见她踌躇,良三娘子却是甚有耐心:“还有什么事不明白的,只管问我。”
贞锦依道:“我连织布还未学好,真能学得了织锦?”
良三娘子释然道:“这个倒不妨,进来丝坊的,之前连捻线都不会的也是有的。”
随后笑道:“其实织锦最先学的都是些粗笨工夫,远不及刺绣的活儿见效快,又容易出彩,我还怕你不肯改弦更张呢。”
贞锦依刻意做出几分稚气的样子:“您一说我就愿意的啦,能多学些手艺是我的福气。只是,只是我想着,我家怕是再也拿不出拜师的保费来了……”
良三娘子禁不住笑出声来:“哈,原来你想的竟是这个!”
转头对兰婶儿道:“瞧这孩子,当我是敛财来的呢。”这一笑起来,方才眉宇间隐着的几分阴郁立时散去。
兰婶儿见主人高兴,也笑着捧场:“是啊,坊主娘子怎会希图那些个。真正是孩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