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罢,朱翊钧又问李进忠:“李进忠,你听明白了吗?”
李进忠倒是听得大半懂,只是心里尚有一丝疑问,遂问道:“陛下,奴婢记得二三年前是我天朝大军入朝御倭吧?也就是说,是内阁老爷在战时所提?”
“对啊,你怎看出的?”
“这样垦田,应该是为解决粮饷吧?战时可以,战后可不好说。先不说什么荒芜土地招民耕种之类的,反正奴婢晓得的,山东在条鞭实行之前,田赋税收都是收粮户招商人为之,收粮户即是歇家,与衙役朋奸,好比十万之数,岁不能登其二三。后来在条鞭之初,土地方行均丈,革歇家,又停止追征,自后民困才渐渐疏解。不过近十年就不好说了,很有可能又回到以前那样子。”
“是吗?”朱翊钧十分诧异,诧异这李进忠居然清楚一条鞭法?他不是没念过书吗。
“想法是很好,但实际却未见的有用。”
就那啥‘凡抛荒租逋一切蠲贷’,还什么‘禁绝苛暴’,那都是不可能。李进忠在心中哂笑,内阁老爷们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就山东那地方,土著都往外跑,还招民耕种?
朱翊钧微眯着双眼,又问道:“朕不太明白,照你所说歇家就像包税,那他们是如何包的?”
李进忠又暗忖,万岁爷也是高居皇宫,对民间知之甚少,跟他讲太明白了好吗?算了,还是不要说的太明白。
“这具体操作,奴婢只知其一,不知全貌,可不敢在陛下面前妄言。”
“那你的意思又是什么?”
“奴婢觉得,与其让人种粮,不如直接种棉,怎么也比种粮能养家糊口。”
朱翊钧没说话了,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这李进忠,心中似在衡量他所说的那些,真能行得通?反复掂量,又觉得他好像说的也不错,一时竟拿不定主意了。
“这样吧,李进忠,”半晌,他又说:“朕要想想,你,今天就先退下吧。”
李进忠叩谢皇帝,之后退出了大殿,又出启祥宫大门,遂加快脚步往西行去,直到出了长庚门,就开始撒丫子跑,他到现在还惦记着那锅狗肉汤呢,不知那两坏坯给他留了没?一口也好。
跑回自家住处,才发现院子里燃的柴火都熄了,哪还有什么锅子,肉汤!跑的太急,李进忠还揣着粗气,但心中就跟什么要炸了一样。
“哟!师兄回来啦?”徐应元先看见他,从屋子里走出来,随后赵进教也跟着出来。
李进忠猛的回头,见这两坏坯居然还在他这!于是怒目而视:“老子的狗肉呢?”
徐应元尬笑一声,两手来回绞着,不好意思道:“嘿嘿,吃了……主要是不知你几时回来,就,就,你也知道……”
“行了行了,不用解释了!”李进忠恼怒的打断他,又瓮声问道:“酒呢?总不至于也没了吧?”
“有有有,”赵进教也连忙回道,满脸堆笑,又请他进屋,“外边儿太冷,先进来,师兄,酒给您温着呢,咱们边喝边聊。”
天确实冷,这会又阴了下来,虽然只是未时,屋内已经需要掌灯了。
“瞧这天多黑!怎么感觉又要下大雪了呢。”
”可不,估计应该不小,不知哪里又要遭灾了!”
“这死老天!过年过节的,还让不让人活?”
“不提那些,来来来,咱接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