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岩抬了抬手,但是他想了想,钝斧几乎没有借助任何力量,几天就从矮人堡垒战争中的中度伤中恢复了过来,确实是兽人中的独一档。因为,在他自己的游戏认知中,“狂战士”这个职业其实是很脆的,但钝斧不是。
“与其在乎他们说什么,我更在乎明天吃什么。”
孤岩笑了笑,十分的开心,虽然他听着钝斧不用“俺”自居,非常不习惯。
“确实,不如,多想想你自己。”
突然,哨塔上又无声的爬上来了一个兽人,打开了小木屋的木门。
孤岩主动站起,将椅子拿了出来,自己靠在了墙边。
对于文路,孤岩之前也一直有疑问没有提出。
“啥?你问我之前是不是对你的异教信仰有鄙夷?”
孤岩两手向下压了压。
文路挠了挠头。
“确实有一些鄙夷,因为启瀚教实在是不入流的教派。”
孤岩咳嗽了两声,尴尬的转移了视线。
很快,屋外就下起了细密的小雨,远方的云层中还打起了闪。
“不过嘛,后来师父也跟我讨论过这件事。现在兽国国内的风气太差了,排除异己不说,几乎对其他教派的信徒毫无包容。我觉得,确实是不太对。之前我想着让你出丑来着,但后来,我确实觉得,假如我们能够利用魔法的力量取胜,为什么要在乎它会不会吸收我们的灵魂呢?”
孤岩有些转不过弯来。
“之前其他的兽人叛教信徒为了抹黑我们,谎称启瀚教的法术虽然光效强烈、效果显著,但是会吞噬使用者的灵魂。纯属胡说八道,我们,不对,咱们又不是恶魔,对吧。”
听着脑海内海艺的解释,看着面前正喝着冰凉井水的文路,孤岩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不过你最近也挺努力的,这一点也是让我不那么看不起你的原因。虽然,他们更多的时候认为你是小丑。”
这句话仿佛一柄利剑穿过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社交恐惧症患者的心脏。不过,碍于孤岩的旧有意识在一具全新的身体内,影响也不是很大。
“新的武器怎么样,还不错吧。”
孤岩掏出劈刀舞了两下,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你真的会魔法吗?”
孤岩盘腿坐在地上,一手向上一手握拳。
“卡彭,拉卡,召火!”
一团微小的火焰从孤岩的指尖喷出,令文路和钝斧都十分震惊。
“竟然真的可以!?”
“以后可以随时随地烤肉了!?”
孤岩站起身,有些难为情的笑着挠了挠头。
“以后,如果有一天营地被入侵了,我希望看到你围着火堆跳舞,然后一把火把他们全烧了!”
在文路的认知中,他唯一一次见过的和魔法有关的场面,是围绕着火堆跳舞的老兽人被自己看到告诉父亲后,被当地的维稳厅支援兽人砍死的血腥场面。也是文路一直有些排斥魔法的来源,想到这里,文路低头,叹了一口气。
“我们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抱有极大的恐惧和恶意,对么?”
两个兽人听到这句十分有故事的话语,一时间都没说什么。
“不过啊,”文路话锋一转,抬头看向了孤岩,“我刚才很抱歉,爬梯子的时候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内容。我是觉得吧”
文路用小腿上的剑在地上画了一个圆。
“痛苦是一段记忆,哪怕不可磨灭,终将成就最好的自己。”
孤岩听到这句话,瞬间感觉这个语气在哪里听到过。此刻,孤岩眼中的世界,颜色慢慢淡了下去。
“你要知道,我们的一生总要经历一些这种事情。”
突然,一个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声音响起,孤岩下意识的想回头,却突然记起,自己是靠墙坐着的。
果然,下一秒,一个浑身淡绿色的灵魂飘荡着穿墙而过,凌空坐在了对面两个兽人的正中间。
“我记得你是,那个没有牙齿的兽人……”
雷卡侧了侧头,算是默认了。
钝斧打了个哈欠,招了招手,便慢慢揉着眼睛,爬下了梯子。
“你盯着吧,我本来就是出来方便一下。以后有机会了,可以给我展示一下啊。”
文路慢慢爬下了梯子。
这时,海艺以灵魂形态慢慢从孤岩的右耳中游了出来。
“他俩突然就撤了,应该跟你们有关系吧?”
海艺看着一脸质疑抬着右手指着梯子的孤岩,张了张口,最后也没说什么。
“干什么,鸡汤大会,还是批斗现场?”
“没什么,和你聊聊。”
孤岩看着不用张嘴就能“说话”让自己听到的海艺,以及远处抱着胳膊正襟危坐的雷卡,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情。
“没什么,听说你最近总是做奇怪的梦,如果有疑点的话,可以跟我们分享分享。”
孤岩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眼前伸出的布满雷电的巨手,想了想,撕掉了自己小本子的最后一页。
轰雷分身的启看了看孤岩记录的内容,尤其是“无尽之海、苍白之林和冰晶群岛”,甚至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用雷电将纸燃烧成灰烬后,慢慢变小身形,站在了哨塔的房间正中央。
突然,顺着寒冷的风,孤岩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作为拥有着情感认知障碍,且对男女之事有着极大恐惧的孤岩对这种声音非常的敏感,更别说,他本就有启的一小部分神力加护。
“如此寒冷的天气,竟然还有兽人在营地里行苟且之事?”
启说完,轻易的用通透视觉看到了远处的情景。
雷卡双手放在嘴巴前,面色凝重的看着孤岩。
“你现在,看待营地里的兽人,都是什么态度。”
“我觉得都还好啊,大家对我都很棒。圆成是我觉得最憨厚的兽人,拉尔法则是最正派的。晨是我见过比较聪明的,而星阳、晚琅和科雷是我认为关系最好的。”
孤岩和启离得非常近,魔力不用道路就可以互相交汇,一瞬间,孤岩看到了哈哈虎和新来的一个兽人奴隶的艳景。一瞬间,孤岩脑海内痛苦的感觉不断的涌动着,浑身宛如被电击的孤岩猛的打开了哨塔的窗户,贪婪的呼吸着寒冷的空气。
“哈哈虎这个畜生,啊,我,超级想吐。”
终于,半夜的冷风宛如小刀一般划在孤岩的脸上,给他带来了平静和理智。
启看着眼前的一幕,若有所思。
“最近我通过你的记忆,也算是了解了一下你的世界。”
“又是我的世界,就不能讨论一下这个世界的事情?”
孤岩挠了挠头,因为刚才和启的一瞬间精神共通,魔力交汇的同时,可怕的副作用也随之而来。
无限放大的鸟鸣声、可怖的风声、巨大的呼噜声令孤岩不得不捂住耳朵,而他闭上眼睛,多重画面的重重叠叠又令他为之炫目。
启看到这一幕,看了看雷卡。
“总要经历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让他先适应适应吧。”
天玄和星阳偷偷躲在屋后聊些什么,圆成正在和两个伙计讨论着明天如何用已经发臭的烂肉应付营地外来的客人们,而拉尔法正偷偷在房间内练习着搏斗技巧,而戈文想要拿着明天的打猎路线去和多奇讨论,后者却正想着如何对速末表白。
艾尔琪的思绪、重山的担忧、浊水的天真和盾岩的无忧无虑,各种思绪疯狂的向着孤岩的脑海中袭来。他双手死死抓紧头皮,力度大到几乎快要出血,两眼暴突的同时,血丝密布,血滴也慢慢从眼角渗出。
终于,纷乱复杂的声音和画面之中,一双银白色的手猛的攥紧,一统纷乱的瞬间,孤岩终于再次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看到了黑暗的天空和岗哨房间中微弱的火光。
孤岩满头大汗的看着眼前的启。
“这,这就是,通透视觉吗?!”
雷卡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时,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孤岩擦了擦眼角的血泪。
“我不想成神,我想好好睡觉,好好活着。我不想在雾里追赶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你明白吗?”
启听到这里,有些无奈。他看了看天空之中的群星,又看向了孤岩。
窗外,飘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