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沟壑穿行,几道山梁跨越,一个多时辰过去,众人踏上子午岭脊背,走在了秦直道上。
正欲想寻得屯兵营寨之际,恰好有一当地村民路过,众人欢欢喜喜地迎接住,一经打听,脸上欢愉之色瞬时全无。老汉告知,屯兵营寨,南、北各有一个,距离差不多,都需要走好长一段路。
仅为吃顿饭而耽误行程,范仲淹觉得没那个必要,向众人道上一声歉意,就地找了片阴凉处稍稍歇息,一两盏茶的功夫过后,继续西行,赶向庆州府。
大约前行了个把来时辰,遇见一村落,大伙儿立马饥饿难耐起来。考虑到队伍中女人们的感受,找了户人家煮了一锅小米饭,炒了一小盆素菜,三十多人挤到一起,就当是将午饭吃了。好些人只吃了个四五分饱,似是故意留着肚子,就为吃好接下来那顿遥遥可期的晚饭。
向农夫付过饭钱,等着那杯热乎乎的茶水凉下来,范仲淹派吴三找来村长,了解一下当地百姓的生活状况后,接着西行赶路,村民相送在后。
一路上,人不歇步,马未停蹄,于太阳落山时分,见到了高耸挺拔的庆州府城墙。
人人舒缓一口气,跃下马背,牵着马走进城内。考虑到人儿有些多,大伙儿很快分成了两拨,江湖人士跟着白玉天走向客栈,吴三带着兵士护送范仲淹入知州府衙。分手时,范仲淹为感谢江湖豪杰们的仗义相助,给了白玉天一锭银子,交代他让大伙儿吃好、喝好、住好来。
其实这银子也不算白给,前边与赵明秀、屠龙等人一战,江湖豪杰们大多受了伤,吃点好的滋养一下身体,吃点药物疗养一下伤口,身体所需,无可厚非。心系他人好,知恩图报,人心所向,何况范仲淹的心里时刻装着天下百姓,这些江湖豪杰只要不侠以武犯禁,就是最好的百姓。
白玉天十几人住进客栈,安顿好住处,漱洗一番,男女各一桌坐于大堂,叫好酒菜,笑容挂上脸蛋,把盏问杯起来,言语不断。
什么都好,有一人却叫白玉天称呼起来很是犯难,有些不可理喻。他很想称呼董晓婉为师母,可董晓婉跟崔永月好像仇深似海;很想称呼董晓婉为岳母,可崔莺莺还不算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顶多算是情投意合、私定终身;很想称呼董晓婉为董教主,可这般称呼,不管是于师父崔永月,还是于爱人崔莺莺,都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还好五山道人乃方外高人,对称呼一向不怎么在乎,建议白玉天称呼董晓婉为董教主。白玉天思来想去,最终采取了五山道人的建议,对董晓婉以董教主相称。
酒菜上桌,白玉天给酒杯斟满,离开座位,走到董晓婉的跟前,诚意满满地敬起酒来。
董晓婉装作没看见,喝着阿星给她斟的茶,吃着崔莺莺给她夹的菜,弄得坐于一旁的崔莺莺不知如何是好,只差没将眼泪急出来。
崔莺莺见白玉天端着酒杯站立如松,笑容之花永不愿意凋谢,为其诚意打动,微微晃动着董晓婉的手臂,脸装微笑,哀求道:“娘,瞧在他不谙世事的份儿上,接受他的敬意得了。”
董晓婉深呼一口气,瞧了白玉天一眼,冷冷说道:“我听说,你心里惦记着一个叫张燕燕的姑娘,可是真的?”
白玉天如实地回话道:“不瞒教主,是真的。不过......”
董晓婉没让他说下去,厉声厉色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忘记了张燕儿那个姑娘,觉得一心一意待我家莺莺好是为正确的选择,什么时候再来敬这杯酒吧。”
白玉天自问对崔莺莺对张燕儿都已情海深陷,很难做到好男儿不二妻了,于是鼓起勇气,一口喝下杯中酒,说道:“董教主,酒我敬过了,你喝不喝是你的事。你要我一生一世将莺莺捧在手心,待她好,我会照做无误。你要我忘了张燕儿姑娘,恕晚辈不能答复你,不能让你称心如意。”
董晓婉嗤嗤一笑,看似温和地说道:“那你走吧,我家莺莺日后无须你挂心了。”顺手将白玉天的酒杯碰过的那杯酒往地上一倒了事,看傻了崔莺莺跟其他几个弟子。
白玉天不为所动,好生说道:“董晓婉,崔永月当年不愿意娶你,你死缠烂磨,终得偿所愿。后因崔永月为救活我师父江澄清,也为躲避碧落湖门人的追杀,消失了一段时间,不能分身照顾你们母女俩,你从此记恨在心,到现在都不能原谅他的一时之失。”
董晓婉厉声道:“闭嘴!”
白玉天冷笑道:“我闭嘴?你闭嘴才是。我好不容易找到崔莺莺,跟她结为夫妻,你却在我们新婚之夜强行将她带走,让我这个新郎官无地自容于天地之间。就算我白玉天是男子汉大丈夫,胸襟宽广,不应当记恨任何人或任何事。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能承受的一切都有个极限,不是你想怎样它就能怎样的。”
换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今儿大手一挥,让我滚蛋,日后不要再来找你家女儿。只要你能向我保证,我不来找她,她能过得幸福快乐,我照做就是,免得让你这个做母亲的损了颜面,失了威严。”走离开去,坐在五山道人身旁,吃喝了起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