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亥言道,“既然大王眼下无兵,那就不妨直接攻心?”
“攻心?如何攻法?”
“敢问大王,你与康王可算亲近?”亥言话锋一转又问道。
“还算亲近,住在宫中时常有往来。”赵榛道。
“那你的笔迹康王应当认得喽?”
“认得。九哥还时常说我的字,苍劲有余,韵味不足。”赵榛道,“哦,说是如无林之山,无鱼之水。”
“那就好办了。”亥言一乐,“你可修书一封送于康王。”
“修书一封?”
“对,这叫先礼后兵。”亥言道,“若他知难而退,也就不用大动干戈了。”
“那信中写些什么?”
“我说你写便是。”
说着,亥言将事先已准备好的纸笔拿出,放在了桌案上。
柳如烟则磨好了墨,将毛笔递给了赵榛。
赵榛擎笔在手,看着展开的白纸又沉思了片刻,才抬头对亥言道:“你说吧。”
“九哥安好。之所以仍称汝为九哥,盖因念昔日手足之情,然此情非骨肉之血,汝应自知。今乾坤倒悬,江山待复,汝以异族之身窃取大宝,假皇子之名欺世盗名,实乃弥天大错。
吾念在兄弟旧谊,奉劝汝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否则,汝与母之旧事即会大白于天下,届时身败名裂,为天下万民唾弃,汝恐悔之晚矣。”
写到此,亥言停了下来,又思量了片刻,接着道:“汝与吾之事,乃国事,亦为家事,可不动声色于内,亦可大动干戈于外,故如今之计,汝可效父皇禅位以退,还大统于正朔。如此旧事可匿,江山可安,汝仍可得享皇室之贵,续存手足之情。此为吾之心意,亦是两全之策。望汝三思。”
写到此,亥言又停了下来,朝武松等人问道:“距此最近的州府在何处?”
“南有宪州,北有代州。”柳如烟回道,“不过,应该皆在金兵手中了。”
“那县城呢?”亥言又问道。
“最近的县城就是五台县了,距此也有百余里。”此时,木月大师应道,“不过,也已有金兵把守了。”
“哦。那倒也正好。”亥言低头思索了片刻,又问道,“那请问大师,这五台县城外可有什么容易寻到,却又隐秘的所在?”
“这”木月独自沉思了片刻,“你别说,还真有这么个地方。城北十里有座不知名的土山,山上有座石塔,名叫风雷塔,相传为旧时祈雨所用。如今,每遇久旱不雨时,周围的百姓还会到塔前焚香献祭,附近州县的百姓皆知此塔之名。”
“好。甚好。”亥言笑着道,“那大王接着就写吧。”
“汝若有意,七月初一,正午时分,吾在五台县城北十里风雷塔静候尊驾,届时再共议前程。”亥言说完了最后一段。
见赵榛在信末具名之后,亥言笑着道:“好了,信已写好,剩下之事就交与我等来办即可。大王只需静候佳音。”
“如此便可成事了?”赵榛将信将疑道。
“此事事关重大,又岂能如此简单。”亥言道,“而且以你那九哥的心机,也不可能轻易就范。”
“那此信是何用意?”
“投石问路。”亥言道,“在围棋中,也称为试应手。”
“试应手?”
“正是。只要康王见到你的亲笔书信,必知你已逃离金营。他若心里有鬼,对你自然有所忌惮,到时候我等再见机行事。”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在信中约他在此地相见?难道不怕他派兵前来吗?”赵榛接着问道。
“我等怕什么,此地州县皆有金兵驻守,怕的应该是他才是。”亥言笑了笑,“大王放心好了,康王断不敢派兵越界,要来也只会暗中前来。”
“那小师父以为,他会赴约吗?”赵榛终于明白亥言为何就近选了地点。可是,他对这个邀约康王的计划依然心里没底。
“这个小僧也很难断言。”亥言道,“你那九哥心机颇深,又行事诡诈。但至少他不敢对此事坐视不理,也必然会有所行动。只要他一动,或许就会露着破绽。”
“那本王除了在此等待,就不用做什么了吗?”赵榛道。
“大王就权且在此休养些日子,稍安勿躁。”亥言一下就听明白了赵榛话中的弦外之音,“你尽放心,以我这几位朋友的身手,就算有一营的金兵来犯,也可保你周全。况且我等眼下还是在这深山之中,金兵驻守各处城池已是左支右绌,怕是无力到这山中来了。”
听亥言如此一说,赵榛也暂时放下心来。随即便起身告辞。
临走之际,亥言也再三叮嘱他,暂时莫向寺中僧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包括空见大师,以免招来麻烦。
直到赵榛走后,亥言这才将众人又聚在一起,说道:“如今只剩下一件事了。”
“何事?”
“如何将这封书信送给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