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立男对孔立强产生了怀疑,尽管没有放在表面,但孔立强看得出来。他们俩人之间少了眼神交流。
近在咫尺,卓立男在回避自己的眼神,孔立强隐约感觉到莫名的疏远。
孔立强明白,卓立男是组织安排给自己的联络人,她是自己与上级唯一的联络通道,待到哪一天,组织如果派人来联系,卓立男一定会把自己去特高课的事向组织汇报,那么,卓立男的怀疑,也就代表着上级领导的怀疑。照此看来,自己是再无翻身之日了,孔立强感到无助,也感到茫然。
身心疲惫的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苦熬了半天,反复回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寻找自己突然被抓进特高课的可能,仔细梳理着各个细节,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到底又会是谁去特高课告密举报?
告密举报?会是谁呢?孔立强一个激灵,必定是黄桂仁和丁贞才。
孔立强转念又想,没有这个可能,因为在特高课,没有接受一次询问,又何来黄桂仁他们告密的猜想!况且,丁贞才并不知自己的真实姓名,他又怎么可能去向黄桂仁汇报呢?就算是他们告了密,自己怎么可能轻松过关?特高课怎么会轻易把自己放出来?
孔立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心中有太多难解的谜团。在以往,每当遇到难题,他总会找卓立男商量。现在见卓立男半理不睬的样子,孔立强心底固有的自尊在发作,自然不想主动去找她,相反,卓立男几次提到心中有鬼没鬼的话锋,更像一把尖刀刺在他心上,令他感到压抑,感到窒息,透不过气来。
何以解愁,唯有喝酒!
孔立强蓦然回首,能一起喝酒的人,竟然除了严青找不到第二人。
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把卓立男几次三番的告诫抛置于脑后,打电话约上了严青。
严青一口答应,他也有满腹苦闷无人倾诉。他们俩可算是两个巴掌,一拍即合。
在孔立强的住处,他们省掉了所有客套用词,坐下,倒酒,举杯,一碰就干,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闷酒喝到第三杯,孔立强说:“今天喝得有点猛,我不能再喝了,再喝要醉了。”闷酒易醉,他时刻清醒着,理智压倒冲动。
严青说:“我留下来陪你,让你醉一次。下次,你醒着,我来喝醉吧!”
孔立强苦笑,却无语应对,轻轻地摇了摇头。
严青一手举杯,一手拍了拍孔立强的手臂,叹着气说:“有谁能够理解我们的苦楚,就连喝酒都不敢尽心,都得自律不醉。”
孔立强说:“牢骚就不用发了。”
严青嘴里嚼着菜,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孔立强的眼睛,盯着看,看了许久。
孔立强没好气的说:“有这么盯着人看的吗?”
严青收回目光,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你太沉得住气了!这事落在我的头上,我还能够喝酒?早就被隔离审查了,说不定已经在被遣返的路上啦!”
孔立强问道:“什么意思?”
“你装傻啊!当然是说你落在特高课手里的事。”
“你也知道了?”
“这话也问得出口!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唉,江湖很小,篱笆墙哪能不透风。”
“我真的是无辜的,日本人把我平白无故地抓进去,他们什么都没做,又莫名其妙地放我出来,我说我是清白的,你信吗?”
“我信又怎么样?不信又能怎么样?”
孔立强“唉”了一声,重重地叹了口气,无语应对,以手支撑着额头,神色黯然又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