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归其实并未听妹妹说完她的经历,不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劫难才找到他,只从她以前的信中和管愈送来的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些许情况。而她这次来这里,身边跟了六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因而他以为自己的妹妹在都城有自己的生意,还有璃王帮衬着,宇宁又有父亲救过的管愈撑腰,故而无论她留在都城还是回宇宁,都能过得好。
管愈的人来了后,只说要换他和田大海回去跟妹妹相聚。他想横竖过完年便可跟着卫将军回都城了,何必放弃做四品将军的机会而提早走?
“小鱼……”孟安归轻轻抚摸着妹妹的头,心中也着实不忍。男儿心之所向,与女子的向来不同。
孟小鱼立刻便明白了为什么哥哥会欲言又止,忽然就没了主意。
自从离开盐边渔村那一刻起,她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她要找到哥哥和田大海,然后杀了墨鱼魁,再把哥哥、田大海、阿渡、秋菊、田伯一起接到农庄,一起过上安稳的生活。
她以为她和哥哥血脉相连,他们之间有种默契是永恒的。这两年来,她失望过、痛苦过,可她心中有一种执念,认为只要能找到哥哥,帮娘和后浪报仇,其他的一切便都是浮云。
可如今,墨鱼魁死了,哥哥也不愿意跟她偏安于一隅,他有了更宽广的眼界,更远大的理想,更想驰骋的天地。是他错了,还是她错了?
平生第一次,她失去了人生方向。她感觉她自己才是浮云,她没有了目标,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也许,她自己就是梦。
她边想边流泪,像个孩子似的,无助地看向哥哥。
孟安归终是不忍,伸手拭去她的泪,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段时间暴风雪多,等过几日我再安排你回都城去。你乖乖待在那里等着我。你买的那个农庄,如若你管不过来,就把它卖了。你大了,我听阿志的人说,你或许会嫁入璃王府,可你若不愿意,便等我回去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我不要嫁人!”孟小鱼脱口而出。
“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总不能跟着哥哥一辈子吧?”
孟小鱼低头不理他。她有很多理由拒绝嫁人,但现在她没心情跟他争论这个。
孟安归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好了,现在你再跟我讲讲你的事情吧,到了宇宁和都城后又发生了何事?”
孟小鱼摇摇头,心情异常低落:“我今天不想讲了。我乏了,想睡觉。”
孟安归沉默半晌,说道:“你真不想讲了?”
孟小鱼继续摇头,转身爬上床蒙头大睡。
她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的她一会儿患有腿疾,整天坐在轮椅上;一会儿在玩网游,屁颠屁颠地跟着“二公子”联机打怪;一会儿又在泳池里奋力踢腿;一会儿无力地看着爸爸被癌细胞折磨地日渐憔悴却模糊不清的面容;一会儿,她又回到了盐边渔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着同样的生活;一会儿又成了周之高的小妾,然后被管愈抢走了,谁知璃王上官凌云半路跑出来把管愈杀了,她又成了上官凌云的侧妃。
无论在梦里的哪个阶段,她都过得不太开心,她觉得那都不是她要的生活。她不想跟她不喜欢的人一起,也不想当别人的妾室,将自己的一生依附在别人身上。
忽然,她听到有人轻声唤她“主子”,随后被推轻轻醒。
她睁开眼,窗外有朦胧的光透进来,天似乎要亮了。
“主子,你没事吧?”褐樟关切地问道。
“啊?”孟小鱼仍睡意朦胧,“我哥呢?”
“他说要早点去巡查,已经走了,让小的坐门口等着主子醒来。小的看主子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得极不安稳,是不是做噩梦了?”
“呃——嗯。”孟小鱼迷迷糊糊地爬起床。
“那主子再睡会儿吧,小的继续在门口守着。”褐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