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药水刚碰到伤口,仿佛盐水泼面,刺痛难忍。
桑韫咬着后槽牙,放在膝上的手骤然紧握成拳。
可饶是如此,她也一声不吭地撑着。
路琰眸光微闪,目光掠过她白皙细腻的手背肌肤,再落在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
他摇扇子的手逐渐慢下来,万般情绪敛在眸子里,温润褪去,透出几分深沉。
一盏茶过后,聂同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从小药箱里翻出两样东西,递过去。
“我已经替你包扎好伤口。这几日,不能碰水,不能撞风。三日后,去城东的济仁堂医馆找我,到时我帮你拆开纱布,根据伤疤愈合程度,来决定接下来的用药。”
“谢谢聂神医。”
桑韫接过那两样东西。
一面小镜子,还有个制作精巧的面罩。
她对着小镜子戴上面罩,才发现面罩宽松不贴脸,既不会影响伤口的愈合,也不会轻易被人碰到脸,心里对聂同的细心生出几分感激。
她站起身,有模有样地朝聂同拱手道谢,并问:“聂神医,我这脸真能治好吗?”
“真或假,你且拭目以待。”
“……需要多久?”
“看情况。”
桑韫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失望。
没那么快治好,意味着她暂时不会以真面目示人,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变小。
但拖得越久,就怕日后脱身的可能性越小。
她必须要在脸好之前,离开这里。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靖王之所以让聂同为她医治,是否已经怀疑她,想要看她的本来面目?
可当日那么多的流民里,为何独独怀疑她?
路琰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办完事,便带着聂同告辞。
马车内,路琰掀起半边帘子,看向那道越来越远的身影。
修长笔直,如峭壁青松,坚韧而顽强。
聂同不由得打趣他,“路军师,该回神了。你莫不是看上木姑娘了?”
换来的是一记冷眼。
聂同抱着小药箱,缩在角落,没敢再说话。
论起他平生最害怕的人,靖王排第一,路琰则排第二。
他可不敢去招惹这个工于心计的人。
路琰意态悠闲地摇着扇子,问聂同,“那伤,真的能治?”
“伤口能治,但伤疤能不能消除,还有待观察。”
“若是伤口治好,能看出本来的面目吗?”
“应该没问题。”
路琰啪地合上扇子,“王爷说了,尽你所能治好她的伤。”
“不用你说,我都会这么做的。神医的招牌,可不能砸在这里。”聂同话音一转,又忽然说道,“也不知谁那么狠心,居然去毁一个女子最看重的容貌。也得亏这姑娘心智强大,熬过这十多天,又遇上了我……”
“等等!”路琰突然打断他,“你能看出她的脸是何时被毁掉的?”
“虽不能确定到某月某日,但大致能推断出,时间在十多天前。她的伤应该是利器所致,左右脸颊各一道狰狞的伤疤,伤口比较深,下手之人显然没想过手下留情。”
“我看她的脸底子不错,而且五官精致,若无那两道丑陋的伤疤,应该是个大美人儿。”
说到这里,聂同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
路琰沉吟了会儿,突然让车夫加快速度赶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