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烦愁汹涌而来,让栎阳令根本无处落笔。
这一刻,他满腔的学问,似乎都已经消失了一样。
他以手扶额,丝毫没注意到,那毛笔的笔尖,墨迹已经沾在他的额头上。
他呆滞,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连门口有人走了进来,他都丝毫没有注意到。
张韬来到书房,看着呆滞恍若未觉的栎阳令,轻轻在栎阳令身前跪坐下来,伸手在桌案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栎阳令听到声音,终于回神,连忙坐直坐直身躯,道:“张子来了!”
张韬拱手,道:“张韬拜见大人!”
栎阳令摆摆手,道:“你我应该就不必如此多礼了吧?”
张韬微微一笑,道:“孔子曰,礼不可废!”
说着,张韬话锋一转,道:“其实大人也知道,宣文君是无辜受冤的,更加秦楚,倘若宣文君罪名坐实,大人也难逃一劫!”
栎阳令一愣,深深点头,道:“没错,如今被人刻意针对,罪名已难以洗刷赶紧,此劫怕是难逃了。怎么,张子这是前来请辞的吗?”
都说树倒猢狲散,食客并不是奴仆,在你辉煌的时候蜂拥而来,为你出谋划策,锦上添花,再正常不过。可当你落魄不如意了,转身离去,却也正常。
对此,栎阳令并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其实他刚才就在想,是否应该让张韬离开。
他与张子,不仅仅是一般主人与食客的关系,他很欣赏张子,他舍不得张子。
可这个时候,张韬若还继续留下,说不定就会受到牵连,他并不愿意此事牵连到张韬。就好像秦用最后时刻,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声呵斥,与乌雅姐弟二人断绝关系一样。
说到底,这一切的伤害都来源于保护。
他和秦用的处境差不多,都是朝廷官员,没有大王的决定,谁也动不了他和秦用。
可张韬与乌雅姐弟二人一般,若真出现不利的情况,那些人想对她们下手,根本就不会有丝毫的顾忌。
“大人,莫非在您眼里,张韬就是如此忘恩负义之小人?”
张韬脸色一暗,仿佛被人伤害一般,有些不满道。
栎阳令心中一颤,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拱手,道:“张子,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你应该知道?”
张韬摆摆手,却是不愿意在于栎阳令说这些,而是道:“此番前来,有两件事,还望大人答应!”
栎阳令道:“张子且说!”
张韬道:“大人,宣文君的事情如何,暂且不谈。可此前,宣文君一番言语,终究太过伤人。您方才应该也听见了,如夫人那般,岂是怀疑宣文君之人?”
“在这里,在下请大人务必答应,让宣文君与夫人见上一面。如今面对如此大劫,真的没必要再伤害自家人了!”
栎阳令闻言,苦笑摇头。
“张子,你是来为此说情的?”
沉吟片刻,栎阳令放下手中笔杆道。
“没错,大人应该知道,张韬此生,最看不过不公之事。此番之事,本就对宣文君不公。”
“然,宣文君的做法,同样对夫人不公。张韬与宣文君相处多日,也算好友,此事决不能置之不理!”
张韬点头,想到乌雅方才那磕头如捣蒜的模样,他终究还是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