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多事。”赵匡胤离开时告诫赵德芳道。
赵德芳长揖拜别,答道:“犯了家规,自有家规处置。犯了国法,当有国法处理。”
“我儿能明白这些,爹爹就很放心了。”赵匡胤笑道,“好,时候不早,歇息吧。至于市井街坊流传的那些话,你应该当真,却不可当真,我儿明白吗?”
何话?
赵匡胤摸摸赵德芳后脑勺儿,见王继恩已带着旁人走远了,才缓缓说道:“如今市井有传言,道是什么昭宪太后去之前,将爹爹与你三叔,四叔,乃至于你二哥,都叫到榻前,说什么‘兄终弟及,叔死侄替’之类的话,此事你可听人说了?”
金匮之盟?
赵德芳始终怀疑这个东西的存在。
“如今看来,太祖应该是不承认这个传言的,至少这个东西的存在性是要打问号的。”赵德芳心想道,口中道,“祖母持家有方,倘若这么说那也自有她的道理的。”
“嗯,你祖母当时的确这么想过,也与爹这么商量。”太祖忽然问,“德芳可记得,昨日爹爹跟你说的话?”
哪一句话?
“咱们赵宋的天下,是从柴氏孤儿寡母手里抢来的。”太祖颇有些无奈,喟然叹息道,“不论当时是多么的危急,前朝朝廷里多少野心家虎视眈眈,只等时机得当,便可登临大宝。但,咱们赵家人毕竟是负了柴氏,落得个欺负孤儿寡母的骂名的。”
这的确不厚道。
不过有些事情没法用厚道不厚道来评判。
“爹爹若不称帝,中原不只有几人称王,几人称霸,咱们汉人历经唐末以来的动乱至今,盼盛世如久旱之地渴盼甘霖,犹如婴儿渴盼父母,柴荣是一个好皇帝,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可惜他命太短。”赵德芳实说自己的看法,道,“柴荣若在世,爹爹自然是前朝的重臣良将,他也能压得住中原处处充斥勃勃野心的家伙。可柴宗训不行,他太小,一个不小心,前朝只怕又要分裂成数个国家,到头来,苦的还是咱们汉人。更何况,咱们待柴氏并不算差。”
赵匡胤笑道:“我儿能这么想那好得很,记着,柴氏虽远在房州,可还有个和你一般大小的小丫头,你也要照顾好她,咱们已经对不住柴家一次了,可不能连人家的遗孤都照顾不周。”
而后才说道:“因前朝之故,你祖母又是个识大体的妇人,她自然担忧咱们赵家的天下,在第二代手里也被旁人夺了去!当时,你二哥年少,你更年幼,而立国之初,外有强敌,内有不臣,为了让咱们赵家的天下不至于二世而亡,你祖母便说,爹爹倘若不能长命,自该将炎宋传给你三叔,此乃为维系一家之天下,不得已而为之的。现如今,炎宋有一统四海之力,我儿也在慢慢长大,这赵宋的天下自然要我儿继承,故此,人家说什么‘盟约誓言’之类的,那也能理解。”
这里头也有太祖的担忧,他本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论能力,论手段,就算从小培养,恐怕也很难比得上赵光义,为了不至于让赵宋像前朝一样二世而亡才有一些纵容之意。
如今不同了,赵德芳连日来的表现,足够让太祖认定这个小儿子倘若用心培养,他可以超过赵光义。
最大的一点,还有赵德芳给他带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