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所以,你能不能也试着爱一下我?
傅时津只说了前半句,后半句,还是掩于唇齿。
他不想给苏栖任何压力。
苏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若有眼泪在酝酿。
说不感动是假的,她这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这样对自己说: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爱”这个字,熨贴在苏栖心间,虽然她从未接触过男女之间的这个字眼,但是她觉得,她会慢慢懂的。
她往傅时津的怀里钻,在他的怀里颤抖闭上眼睛。
酝酿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蜿蜒落进耳后。
苏栖紧贴着傅时津的胸膛,侧脸碰触着质感高级的呢子外套。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冷寂之中带着温柔,就像他这个人。
苏栖有些贪恋。
“你听说过匹诺曹的故事吗,撒谎的人,鼻子会变长的。”
苏栖闭着眼,说。
傅时津用下巴摩挲着苏栖头顶细软的头发,应着:“那你摸摸看,我的鼻子有没有变长。”
苏栖还真的伸手摸了摸傅时津的鼻子。
鼻梁高—挺,就算是闭着眼睛摸,也能想象出他优越的长相。
苏栖收手,笑了:“嗯,还行,没有变成匹诺曹,说明你没骗我。”
傅时津略略无奈,他这么深情,结果苏栖还是不信。
“傅时津,我有些困了,昨晚都没睡……”
“嗯,你睡吧。”
“你会走吗?”
“不会,我陪你。”
苏栖在傅时津怀里蹭了蹭,身体调整得舒适后,她仿佛是真的要睡着了,连说话声音都变得低懒。
“你别走啊……说谎的人,除了会变成匹诺曹,还会吞一千根银针的……”
傅时津笑了,在苏栖头顶轻吻一下,随后说:“放心,睡吧。
我不会走。”
苏栖这才放心一般,缓缓进入睡眠。
她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有她,有模糊的高挑身影,也有一个模糊的小孩,蹦哒蹦哒地跟在他们身后。
梦里,细碎的笑声弥漫。
中午时候,雪停了。
打听过路况之后,傅时津决定带苏栖回去。
昨天来的时候,苏栖是自己开车载着瑠夏过来,现在回去,傅时津让送自己来的司机留下,迟些时候送瑠夏和方特助回去。
他则开苏栖的车,和苏栖先走。
还想在这多玩一会的瑠夏对傅时津的这个决策非常赞同,就差膜拜。
她偷偷跟正在餐厅吃东西的苏栖说:“你老公实在是太懂我了,竟然知道要给我和方特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苏栖刚睡醒,没太多胃口,只要了碗餐厅里的糯米粥。
她边用勺子在碗里搅拌着,边听瑠夏的话,热气腾腾间,她悄悄笑了:“你不祈祷一下待会儿来场大雪吗?
这样你就可以和你的方特助在这多待一晚上。”
“啊,你说的对!”
瑠夏立即双手合十,闭眼认真祈祷:“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如来佛,请你们大显神通,给我下一场大雪吧!”
“哎——要先等我回去,等我回去了,再下大雪。”
瑠夏睁眼,认同地点点头,然后重复了一遍刚才求神拜佛的动作,嘴巴不断念叨着。
不远处在和方特助交待事情的傅时津回头,看到的是瑠夏在闭眼祈祷,旁边的苏栖就看着她笑。
看到苏栖笑得这么开心,傅时津也不由得翘起嘴角。
而后,他对方特助说:“我和太太走后,你一定要照顾好川岛小姐。”
方特助望向餐厅里的瑠夏,眼里有浅淡的笑:“傅总放心,我会的。”
简单吃了点东西,苏栖和傅时津回程。
由于下过一场雪,来时的路和回去的路,已经全然不一样。
苏栖不认识路,坐在副驾上,特意把导航打开。
“我们的目的地定在哪?
就市区吗?”
苏栖一面摆弄着手机导航,一面问身旁驾驶座上认真开车的男人。
傅时津简短地说了几个字,是上回苏栖去过的那家海城最好的私家医院。
苏栖不禁转头看傅时津:“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苏栖的车有些小巧,原本就是设计给女性开的,像傅时津这样手长腿长的,坐在驾驶座上,实在有些搞笑。
所以当苏栖看到傅时津别扭的姿势时,没等傅时津回答她问题,她就先捂着肚子笑了出来。
傅时津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路况上,听苏栖突然这样笑,他不免露出疑惑的表情:“笑什么?”
“哈哈哈哈,”苏栖努力让自己憋住,“没,就是感觉我车里好像塞了只大螃蟹……哈哈哈哈……”
傅时津:?
螃蟹?
谁是螃蟹?
他觉得他老婆就是在说他。
可是下雪天路滑,傅时津不常开车,这会儿也没心思跟苏栖闹,专注力全在路况上。
下山回程的这一路还算好走,越接近市区,就越见不到雪的踪迹。
果然十里不同天,山上和市区完全是两种天气。
两三个小时下来,苏栖有些坐累了,靠着副驾驶的靠背,蔫蔫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一纵即逝的大街商铺,以前没发现,现在看,好像有许多母婴用品店。
这样阴沉的天气,苏栖看到前方斑马线,有年轻女人推着婴儿车快速过马路,不远处还有大人牵着小孩的手在道路边侧走……
有了小孩后,就会是这样的生活吗?
她以后,也会变成他们当中的一员吗?
好像……还有些期待。
苏栖垂眸轻笑,似乎已经真的接受自己即将为人母的这件事。
十几分钟后,医院。
私家医院的服务极好,医生的号是方特助早上帮苏栖预约的,苏栖到了后,就由专门的护士引导着进诊室。
给苏栖看诊的医生姓明,是这间医院最好的妇产科医生,四十来岁的年纪,在中年女人当中,算是保养得特别好。
她细心又耐心,在听完苏栖的自述后,冲苏栖温柔一笑:“别担心,先去验个血,就知道怀没怀了。”
“怀孕的概率有多大?”
苏栖等不及问医生。
明医生在电脑上开验血单,微微笑着:“百分之七十。”
“那还有百分之三十是?”
“百分之二十五可能是只是单纯的经期推迟,你说过,你每次经期的时间都不准确,有时相隔二十多天,有时相隔一个多月。
而且,你这两个月并没有任何孕期反应,所以怀孕的概率会再低一点,但是不排除。”
听明医生这么说,苏栖不禁心沉下来,想起还有百分之五的概率,她就问:“那如果不是怀孕,也不是正常的经期推迟,我可能还会是什么原因?”
“那就要做个全面系统的妇科检查,有可能是子—宫肌瘤。”
子—宫……肌瘤?
苏栖的脸色瞬间发白。
明医生开好验血单,转头瞧见苏栖这表情,就安抚她:“只是猜测,你不用太担心。
子—宫肌瘤一般都是良性的,不是绝症,不会太严重。
或许,你真的就是怀孕了呢?”
明医生的安慰对苏栖不起一点作用。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子—宫肌瘤”四个字,担心得不行。
明医生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苏栖了,就让旁边陪诊的护士把苏栖丈夫叫进来。
在外面等候的傅时津,已经不知看了多少次腕表。
在护士开门出来叫自己时,他瞬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进了诊室,傅时津先看到的是苏栖惨白惨白的一张脸。
明医生向傅时津复述完刚才她和苏栖的对话,说:“你太太可能有些被我的话吓到,你好好安抚一下。
我顺便给开了b超检查,护士会先带你们去抽血,然后去做检查,验血的话,大概一小时后会有报告单。”
明医生看傅时津脸色也不大好,又补充一句:“猜测只是猜测,不用过于忧虑。”
然而,明医生说再多都没用,苏栖一点都听不进去。
她是真被吓到了。
傅时津先陪着苏栖去抽血,抽完血,他们坐在专门的休息室休息。
休息室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俩。
苏栖目光呆滞地坐着,傅时津坐在她旁边,用棉签替她按着胳膊上抽血的地方。
思虑再三,傅时津开口:“别瞎想。”
苏栖不知在想些什么,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过了会,她对傅时津说:“其实,我很怕死的。”
“我也很怕来医院,上次你硬要我住院的时候,我心里是很害怕的。”
“你应该不知道,我小姨,以前有个孩子,比我小了两岁。
他就是死在医院里。”
这是苏栖的阴影。
小姨的儿子,和苏栖一块长大,可惜从出生就有心脏病,要做心脏搭桥手术,需要一大笔钱。
这对当时他们的家庭情况来说,根本就是天文数字。
苏栖妈妈早逝,爸爸在外工作,苏栖就一直寄养在小姨家,跟弟弟江淮的感情很好。
江淮躺在医院的最后那几天,她被姨夫逼着去陪那些老男人喝酒。
才十多岁的苏栖,为了救江淮,在那个阴暗的包厢门口,差一点跟妥协。
幸好那个时候,小姨拼了命地把她拉了回来。
那之后,江淮没等到救命的钱,在医院的病床上耗尽最后一点生命。
而后来,当苏盛强带着大笔的财富回来,江淮的墓碑前,已经长满了草。
这也是为什么,那次住院的晚上,苏栖会梦到江淮。
十岁不到的小孩,曾经哭着跟她说“姐姐我好难受,我不想在医院,我想回家”。
她也曾哄过他,说很快就带他回家。
江淮闭眼前,让苏栖好好活着,因为死亡的感觉,很无力很难熬。
想起这些往事,苏栖就浑身发颤,身体冰冷。
傅时津的心狠狠揪在一块,搂过苏栖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他能理解为什么苏栖现在反应这么大,她可能是真的过于担心了。
一番沉默过后。
“苏栖,你希望我一直陪着你吗?”
傅时津忽然这样问,苏栖从自己的情绪中抽身,有点呆愣:“什么?”
傅时津重复一遍:“你希望我一直陪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