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养心殿中传了午膳。菜品丰富,琳琅满目,让人闻之便垂涎三尺,叹一声好口福。
秦王对这些是享用惯了的,神色只作平常,还能挑三拣四。
“今日这道鱼肉不太新鲜。”姬越放下筷子,对伙食作出评价。
卫敛闻言,夹了块鱼肉放嘴里一尝,并未感到异味:“臣觉得尚可?”
姬越:“孤觉得不可。”
卫敛:行吧。
你是王,你说的都对。
卫敛知道秦王挑食程度令人发指,他觉着不好,那便万死都不肯下口。
“把它撤走,让御膳房再做一道。”卫敛对宫人吩咐。
他在秦王跟前得脸,也能使唤得动养心殿的人了。
宫人应声而去,片刻后回来,没有带上新做的鱼,反倒是带来一个人。
那人瞧衣着,该是御膳房的厨子。
姬越微笑:“这意思是叫孤吃人?”
厨子头一回面圣,本就战战兢兢,闻言更是吓得当场跪下,身子抖如筛糠:“陛下饶命!”
他也只听过陛下的传言,闻其杀人如麻,性情暴虐,一声令下,他说不定就真被丢进油锅里炸了。
姬越面无表情。
怕成这样作甚?他又不食人肉。
他杀人无数,除的却都是藏于宫中的各国刺客眼线,还有一些以下犯上行事不端之人,何曾真正滥杀无辜过。
犯不着去为难一个厨子。
卫敛见姬越笑容逐渐消失,反倒忍俊不禁。他掩唇轻笑一声:“起来罢。陛下不吃人。”
厨子不敢抬头,只听得一阵清朗温润的音色,如清风拂面。
应当就是那位最近盛传的公子敛。
公子敛果真得陛下宠爱,陛下尚未发话,就敢擅自让他起来,可谓是胆大包天。厨子腹诽着,却也不敢真的听从卫敛的话。
公子敛有陛下宠着,越俎代庖陛下不会追究。可他若没有陛下命令就擅自起身,恐怕下一刻就没了命。
姬越见厨子不动,声音低冷:“没听到公子的话?”
厨子一惊,这才起身:“谢陛下,谢公子。”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公子敛在陛下心中的重要性。
卫敛并不在意厨子方才对他的不理睬,人人都惜命,厨子不敢信他也是人之常情。他问:“你来是有何事要禀?”
厨子这下再不敢不应卫敛的话,躬身道:“奴是御膳房掌厨王寿。陛下要做新鲜的鱼,可宫里食材每日都要出宫采买,就是为了保证新鲜。今天的鱼……已经是最新鲜的了,膳房里实在没有多余的。”
就算有,那也都是隔了夜,死得久,给宫人吃的。他哪敢呈给陛下。
跟养心殿宫人说明情况的时候,宫人也怕她两手空空回去复命会被降罪,才拉了他一起来告罪。
王寿硬着头皮说完,就低着脑袋听候发落。他是没有办法,可上头的人总难以体谅下人的难处,要有什么责罚,他也只能认了。
姬越听罢,不置一词。他并非强人所难的君主,挥手就要让人退下。
王寿却以为秦王是挥手要人将他拖下去处死,霎时面色煞白,心如死灰。
卫敛突然道:“臣知道有个地方,有新鲜的鲤鱼。”
姬越侧目:“哦?”
卫敛含笑:“臣带陛下去。”
姬越眉头一扬:“那还等什么?带孤去瞧瞧。”
卫敛:“诺。”
两人说走就走,厨子顿时留在原地无人问津。他踟蹰着不知如何是好,李福全回头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还在杵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退下。”
王寿一愣,随即连连点头,忙不迭退出去,方觉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