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两日,秦骅几个就来了安阳侯府。
得知顾重阳值守不在家,问清了他哪日在家,几个人才议论着离开了。
“这帮人真是多管闲事,人家嫁妆多少关他们屁事?”
“要是我媳妇带这么多嫁妆来,我巴不得呢,半夜估计都能笑醒了,多好的事啊,你们说复生为什么要生气啊?”
……
几人议论得欢快,等见到顾重阳就不敢说话了,一个个跟鹌鹑一样老实。
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刺激到他。
那位邱大人牙崩掉了好几颗,嘴唇和鼻子还有额头都磕破了。
据说头脸肿到这会还未消肿。
实在太惨了!
不想步他的后尘的,就管好自己的嘴巴。
顾重阳吩咐下人准备酒菜招待他们,又问:“你们怎么有空来?”
几个人你蹭我我蹭你,最后还是推举出秦骅说话。
“复生你没事吧?”
“你别听那些人胡说。”
干巴巴的劝着他。
待吃了几杯酒,这些人就原形毕露。
“妍玉春这么有钱啊?对他们家小姐也太大方了,不会是像外头说的那样,是想拿银子砸复生吧?”
嗷嗷叫道:“怎么就没人拿银子砸我呢?”
“复生还用他们拿银子砸?要是我,给我银子我也不稀罕。”
坚决不要嗟来之食的模样。
引到大家起哄拍他的脑壳,“吹吧吹吧!”
“真有人给你这么多银子你不得认岳父做亲爹啊!”
大家嘿嘿哈哈的起哄。
也有人一脸猥琐的问顾重阳:“你媳妇还有姐妹吗?”
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他们的心里话还是插科打诨给顾重阳逗趣。
顾重阳也不插话,只安静的听着。
秦骅他们看逗趣半天也没什么效果,又出新主意道:“你有两个舅兄住在京城吧?”
顾重阳终于有反应了,抬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这人姓龚,单名琪,乃是龚参将家的儿子。
整日跟着秦骅他们厮混,刚刚问他媳妇还有没有姐妹的就是他。
顾重阳知道,一伙人里总有个出谋划策的,龚琪就是这伙人的狗头军师。
当日他闹市纵马,就是龚琪制止了秦骅他们叫好。
不过,他再看好这货,也不能由着他去干,万一误伤大哥和二哥他们就坏了。
其他人还在起哄呢,只龚琪被顾重阳看他的那一眼吓得一激灵。
顾重阳那一眼很随意,他却有种被猛兽凶禽盯上的预感。
改口道:“祸不及家人,是不太地道哈!”
话音方落就听顾重阳赞道:“主意不错。”
龚琪一直感觉顾世子这人心思深沉又阴晴不定。
他跟他也算不上深交。
只是因为秦骅跟他交好,他又手头宽裕还自己单住有自主权,他们这些人就经常过来蹭吃蹭喝。
顾重阳给他倒了一杯酒,“这事我自己安排,不用你们管了。”
龚琪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只能放下这事吃酒。
送走这些人,顾重阳坐在一桌残席旁边沉思了片刻,修书一封,约了袁伯驹出来会面。
地点依旧在镇岳馆后院。
顾重阳先到一步,没待过久袁伯驹就到了。
恭恭敬敬地跟大舅兄见了礼,坐下说话。
镇岳馆的掌柜亲自端了茶奉上,未敢停留,出门把门带上。
袁伯驹问:“怎么听说你又跟人打架了?”
“安定侯府正在京城里让人吹风,说些牙口好不好,吃不吃软饭的话,挑拨着想让我跟明珠生隙。”
袁伯驹:“我也听到些风声。”
不过他是文官,倒是不好为这事跟人动手。
又说:“安定侯府如此尽力,我们若是不做点反应,有点辜负他们的盛情啊!”
问顾重阳:“你有什么打算?”
顾重阳回答道:“我想带人伏击大哥一回。”
这主意是受了龚琪的启发。
那日是他误会龚琪的意思了。
龚琪的意思应该是由他们那帮公子哥出面找找茬教训袁家兄弟一番。
虚张声势出口气,做戏的成分更大。
想通此节他依旧不敢把这事交给秦骅他们。
顾重阳知道大哥他们身边都跟着护卫,怕双方把吵闹变成斗殴,假戏做成真。
事关家里的人和事,他一概不敢马虎。
把他规划好的细节一一跟袁伯驹细细解说了一番。
“……我们做的逼真一点,让外人认为是我受到传言的蛊惑,不堪受辱,迁怒于你们,带人打了大哥一顿出气。”
既显他年轻冲动,做事莽撞,让安定侯府轻视于他;也给这次的传言一个结果。
“也好,不给安定侯府一个交代,让他们满意了,怕是不会停止搞小动作。”袁伯驹说。
两人又商定好一些细节,各自回去准备了。
袁伯驹这日散衙,有往日同窗们前来找他,说要去景园喝酒,他知道这就是重阳的安排了。
景园是京郊的一处园林,里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步一景。
是前朝贵族的一处别苑,故戎朝亡国以后,园子被常平王府收入囊中,修缮改造后作为陪嫁落到忠义伯府。
女子的陪嫁就是这样,大多数最终都跟夫家的产业掺和不清。
许多人家把媳妇的陪嫁视为自己的所有物,还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千方百计算计去,不给就是你自私,你有外心,你想留后路。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认为景园依旧在戚老夫人温氏的手里,只不过她随着儿子远离京城以后把园子租给别人经营。
只有令人盯着安定侯府的顾重阳,发现胡维昆多次在景园跟想要拉拢的人家会见,知道景园早已经易主。
景园背后掩藏的东家乃是忠义伯府。
顾重阳把地点选在景园,就是要借助忠义伯府之口给安定侯府增加点信心的同时也加点压力,让安定侯府生出来些不舍和紧迫感。
这样的话,他们在阻止顾舟破坏亲事的时候才会用尽全力。
顾舟至今还被沈氏蒙蔽着,不知道他的亲事已经定了。
这个盖子捂得越久,揭开时候的反噬会越大。
就像是弹簧,压得越狠,反弹得会越高。
他觉得不能再压着了,再压着以沈氏的能力她顶不住顾舟的怒火。
沈氏只是个贱妾,没有娘家依靠,全靠着顾舟的宠爱在安阳侯府立足。
宠爱这玩意像是施舍,最是靠不住。
沈氏他还能用上,还得指望她鼓噪着顾舟跟大胡氏母子对峙,挑拨他们的关系呢,所以不能把她一次就消耗掉。
要想挽救一下沈氏,就得祸水东引,把顾舟的仇恨转移方向转移到大胡氏和她娘家那边去。
所以今日顾重阳的安排,也算是一箭双雕。
袁伯驹一行坐着马车到了景园门外,自有迎宾的伙计上去接待。
“几位爷,可有预定哪个院子?”
这些人似乎是临时起意,“没有预定,你看着安排一下,要个避静些的院子。”
他们这些人新入仕途,不宜太张扬。
“好的,请跟小的来。”
小二引着一行人去了一处翠竹林掩映下的院子。
幽深曲折的林间小径,林稍鸟声清脆,颇有曲径通幽,小亭依翠之感。
尽头一座竹林茅舍。
见此,已经有人摇头晃脑道:“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旁人笑此言,似高还似痴。若对此君仍大嚼,世间那有扬州鹤。”
众人附和。
景园不远处,看到袁伯驹他们乘坐的马车行驶过去,路边停着的一辆拉着干草,像是附近农户家的马车上有人道:“回去吧!”
马车驶过去,停在一处院落外。
有人进去禀报:“那些人坐的马车过去了,去的正是景园方向。”
顾重阳起身理了理衣衫,“走。”
数辆马车到了景园门外,车上下来一位亮蓝色锦衣少年,眼角眉梢遍布戾气。
让景园门外迎客的伙计即便不认识他,也一眼就能分辨出这就是个来寻仇的纨绔子弟。
他们对视一眼,有人中规中矩哈腰上去招呼,有人脚步悄悄后退,退到墙壁后面就撒开腿跑开去报信。
上前招呼的小二看到这些人没看到他的同伴走脱,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