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赤果果的威胁,李凌却无半点畏惧之色,平静地与那章大人作着对视,口中缓声道:“本官李凌,虽只是扬州知府,但既为朝廷命官,见此不公之事,还是得要管上一管的。”
听到李凌自报身份,章大人虽然略有些意外,但依旧气势汹汹:“既然你是朝廷官员,就更不该做出如此有损朝廷威仪的事情,我洛阳府衙岂能任你乱闯?”
“若非你府衙中人胡作非为,本官也不会闯进来了!”李凌针锋相对地来了一句,“我问你,他们身犯何罪,为何要如此拿人问罪,还想将他们关押起来?”说着,一指前方那三个满脸是血,狼狈不堪的原告。
这一问,倒真把章大人给问得一窒,但随即,又是一哼:“我说了,这是我府衙的事情,你一个外地官员,就不用多问了……”
“不,这事关系到朝廷威严,本官既然看到了,就要管上一管。”李凌硬梆梆顶了一句,“他们不但一直在喊冤,刚才还敲响了鸣冤鼓,必然是身负重大冤情,你们如此胡来,对得起身上这件官服,对得起朝廷信任吗?”
“你懂得什么?兹事体大……”章大人不禁有些胆怯了,都不敢与李凌的目光对视,只哼着道,“这儿可是洛阳,不是什么案子都能想审就审的。”
换来的却是李凌不屑地回应:“天下事就逃不过理法二字,你若不敢,就让敢的人来。若你们洛阳府的官员都不敢,那就本官来帮你们审问此案……”
“你……简直胡闹,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还敢越俎代庖!”章大人只觉着自己都要疯了,当即大声喝道,他也压不住李凌,而且深知自己的官职不够,所以给身旁手下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去里头请官位更高的上司来对付李凌。
李凌自然把他的表情动作都看在眼中,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知府,但在京城好歹有些名头,还真不怕与之一争。何况,吏部那边的僵局,还真有些棘手,若在此闹上一场,说不定对自己述职还大有帮助呢。
就在双方渐渐达成默契,一名差吏转身就往后边二堂而去的当口,里头居然先一步出来了个官员。他没有跟章大人一样与李凌争辩,而是上前先行一礼,然后道:“这位大人是?”
“扬州知府李凌,来京述职,恰逢其事。”
“原来是李大人,久仰大名。不瞒你说,此事干系重大,这三人之前就在我府衙闹过,咱们的黄府台也曾劝过他们,让他们回去不要再纠缠,可他们并不肯听劝,今日又跑来,还敲鼓大闹,所以我等才会想着拿下他们,关上几日。”
“哦?那我能多嘴问一句,他们到底身背什么冤屈吗?”李凌挑了下眉头,隐隐觉着事情越发蹊跷了,尤其是这回出来的官员的态度。
“这个……李大人若只真想知道,把人带走自己问去。”
“你们肯把人放了?”奇怪的感觉更深了。
“当然,我们大人就没想过为难他们,只是事情难办,才不得不拿下他们。不瞒你说,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保护?此话怎讲?”
“李大人,京城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放到明面上啊,所以还请你不要为难我等。你若是真想帮他们,把人带走即可,若不想招惹麻烦,也可自便。”
这位倒是干脆,居然给了李凌两个选择,态度也很明确,他真要人,可以交出,但他们洛阳府衙却是绝对不会涉及此事的。
李凌的目光在几名官吏,还有地上那三个可怜兮兮的家伙身上来回打转,那种奇怪的情绪更重了——自己似乎是落到某个陷阱里去了,而可怕的是,这陷阱还是自己主动跳进去的……
但在看到那三人一副恐慌悲曲,却又无冤可诉的模样后,李凌的心头又有一团火开始燃烧。之前两三年里,他好像是想明白了,真就做到了和光同尘,但他的心并没有彻底沦陷,还向往着正义。
而现在,当这么一个选择摆在眼前,一是当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是主动去挑开某个黑幕,他已经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的真实声音。
缓缓呼出一口气后,李凌指了指那三名苦主:“把人交给我……”
“成,把人交给李大人。”那名官员当即把手一挥,手下人等忙退了开去,然后自有扬州府的人上前将人搀扶起来。这三人此刻都有些发懵,连冤枉什么的都不知道喊了,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李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