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脚下顿了一瞬,忽而想起了什么,清了清嗓子,末了说了句:“宋淮是个好老师。”
“那不正是宋廷尉,本宫引你去见见。”说曹操,曹操到。现下她倒是感激宋淮的,她这人最怕瞧着着别人的难处,偏生自己又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正巧给她解了尾,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的加快了些。
宋淮此时正穿着绯色绣孔雀纹的朝服,着紫云纹绶带,正立在一棵树下,像是在逗鸟儿。
“宋大人,好兴致啊。”南城款步上前,微微颔首。
宋淮闻言回转了身子,朝着南城长公主作了一揖,起身淡淡笑道:“瞧它受了伤,给它递点吃的。”
南城柳叶般的长眉扬了扬,“宋大人真是一副菩萨心肠。”
宋淮抿嘴笑了笑并未回话,瞥见甄妘时也只是点了点头。
甄妘忙屈膝回了礼,只抬眸不禁深深的瞧了一眼宋淮,他除了待她冷清些,似是再没什么异样。
他得皇帝信任,亲封三品廷尉,样貌清隽,哥哥又是一等侯爵。他没道理杀人,更没道理造反。
或许……
在南城有意的轻咳中,甄妘才回转了思绪。
“怎么?见着宋家二叔想起了你那未婚夫小世子?”许是觉得方才的话题伤着了甄妘,她忽而揶揄道。
靖安侯世子向甄家求亲的事,南城日前便知道了,只是甄鸿文寻她帮忙时,并未提退婚之事。
甄妘不想这档子事竟传到了宫里头,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南城却只是轻笑了一声:“瞧你吓的,本宫信口说说罢了。”
*
因着有南城长公主的引荐,甄妘顺当的入了凤仪宫。
莲茵公主尚且年幼,只有十三四的年纪,正是纯真烂漫的时候,倒也是好相与的。
跟着上了几日学,渐渐与她熟络起来了。
宋淮在教书时,甚是有耐心,与平日冷厉的模样,截然不同。
回想起那日他在树下喂鸟的模样,甄妘不禁心内生了疑,或许,那只是他的属下擅自的行动,他并不知晓。
一日,下学后,甄妘在凤仪宫的门前,又遇见上了那个带痣的男人。她忙拉着莲茵躲到了一旁。
“妘姐姐,怎么了?”莲茵不解,睁着她扑朔朔的大眼睛问道。
甄妘屏息凝神了半晌,道:“没什么的。”
“殿下可否先回寝殿去?奴婢去给殿下折些花儿来。”甄妘忽而说道。
莲茵听闻,两眼放着光,忙点着头,提起裙角,便往寝殿去了。
“妘姐姐快些回来。”莲茵回眸笑了一声。
甄妘急急的应了一声,便忙跟上了那人的步子。走至一处僻静的院落时,那人却忽地不见了。
她蹙着起了眉,扫视了一周后,身后蓦然传出了悠悠的声音。
“甄姑娘何故要跟踪我的属下?”宋淮从她身后缓缓走出,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甄妘顺着声音蓦地回转了身子,她瞧着宋淮暧昧不清的神情,愈加难以捉摸情他的话。
他说的跟踪,是这回……
还是,他已知晓了那夜的事。甄妘并不敢断定,那男人没有看清她与宋景溪的样子。
甄妘回思到了那夜瞧见的银丝软胄,在皇城脚下暗藏甲胄,除了要起事,却无其他可能。
“大人……我并不知那是您的人,只是瞧着他有些脸生,还当是什么可疑之人。恐未及公主殿下的安危,才跟了出来。”甄妘虽是挺直了身板,稳住声线说的,可多少仍有些心虚。
只如今她只能这般回答,毕竟宋淮从未当着她与那男子接触过,即便他不知那晚的事,多半也是起了疑心,在套她的话。
宋淮听闻,向她走近了两步,附在她耳旁道:“既生了疑,该向凤仪宫的惠妃回禀才是,这般自作主张在这深宫里,是最要不得的。若想看管住别人,该先看顾看顾自己才是。”
他的气息微微拂过她雪白的颈子,引得她一颤,那话中似乎有别的意思。可宋淮不说破之前,她绝不能先将那层窗户纸捅破了。
“多谢大人教诲……”甄妘缓缓攥起了身,垂着眸子低声道。
宋淮这才立直了身子,淡笑道:“孺子可教,”说着抬手轻轻在甄妘发端蹭了蹭,“别叫这落花沾了头发。”
他的举动让甄妘觉得不适,稍稍侧了侧头,欲躲开他的手时,又听见他醇厚低哑的声音道:“听说你要退了婚事?”他顿了顿又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