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妘远远便见他同甄瑶在一处,便只作没有听见,特意绕开了走。
宋景溪偏生走至她跟前,将她引上了甄瑶前头的马车,伸手道:“大姐姐,我扶你。”
甄妘踌躇片刻还是伸出了手,陌生又灼热的触感,使她一瞬即离。
宋景溪倒似是得逞一般,大步朝前面的赤色骏马走去,勒住缰绳,一跃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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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妘向来都没有让下人守夜的习惯,因而刚入了夜,她便悄悄起了身。用金簪将乌发尽数束起,穿了件不起眼的裙子便悄然往山下走去。
蝉鸣声一声高过一声,却将深山显得更为幽静。皎洁的月光自树梢洒下,星星点点,偶有微风拂过,解了几分暑热。
幼时她常与娘亲上这山里玩,人人都说娘亲是疯子,她却不怕,娘亲是如明月中嫦娥一般的仙女。
说她是疯子,可她不过只是有时会痴傻的如孩子一般。那时总以为娘犯病时才是最痛苦的,长大后才明白,娘清醒的时候——更苦。
不变的是,不管她清醒与否,自己都是她的命根子。
“妘儿,娘要攒些钱,等你大了,便将你送走。”
“娘不疼,真的不疼。下次他再敢打你,你便到娘的怀里来,你不总说娘亲是仙女,神仙是不会怕疼的。”
“娘做的唯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当初不该将你捡回来受罪。”
养母沈氏时常说的话,渐渐在她耳边响起,她敛了敛思绪,继续往前走着。
灵泉山庄一直是富贵人家避暑之地,她们每每上山,皆是避着走的。虽不完全识得,有些路还是熟悉的。
她走出山庄的地界时,便熟识几分了。
前方隐隐有火光,她当是巡防的侍卫,慌忙着往树后藏了藏。待她定睛一瞧时,便觉那人身影甚是熟悉。
正是她的养父甄仁。
她缓缓移了过去,见他手持铁锄不住的在一土堆上刨着。
果真是他,甄妘将衣裙下角绑了绑,便大步走上前去,低声道:“甄仁。”
甄仁听得一句女声,当下唬三魂没了气魄,“噗通”的跪在地上,祷告道:“芳林、芳林,不是我害的你,我、我只是来取我的东西,你莫要怪我啊!”
猛磕了几个头后,他方反应过来声音不对,高声道:“谁在装神弄鬼?!”
甄妘这才注意到,这是娘亲的墓。她是被甄家人暗地接回去的,她只知道娘没了,并不知她葬在何处。
甄仁看清是甄妘,怔了一瞬后,很快便又回身拿起锄头向坟上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