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傍晚时分终于醒来,见到守在一旁的安庭舒,父子二人四目相对竟是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凛吾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也不言语,直到安庭舒出去察看夜里给许氏服下的汤药是否熬好了,她才走到许氏床前静静地望着他开口道,“凛吾不想第一次拜见岳君竟是在此情此景之下。”
许氏没想到此事会惊动小侯爷,更料想不到她竟也一直守在国公府直到傍晚。本欲挣扎起身奈何身子无力,赵凛吾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岳君不必多礼,本候只是想趁庭舒不在说几句话与岳君听。”
许氏闻言安静下来,赵凛吾定定地望着他道,“凛吾不知您与庭舒从前在国公府受了多少委屈,倘若有凛吾能力所及的,今后定会尽全力护你父子二人周全。”
许氏神色怔忪地望着她,就听她接着说道,“庭舒有支藤花细钗日日不离其身,想来是出嫁侯府后常常惦念您因而睹物思人之用。凛吾想来能做出这支细钗之人必然心思灵巧,做了十数年的紫藤糕又怎会一时粗心误将紫藤种子和入糕点服下中毒呢?”
许氏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张了张嘴却满是苦涩意味,“候爷,你、庭舒……”
赵凛吾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我既然与您私下说起,便无意让庭舒知晓其中细节。只是我实在不解,前些日子庭舒才入府来看望过您,您为何如此想不开竟要服毒自尽,难道您没有想过庭舒知道以后会有多难过吗?”
许氏垂下眼眸,静默了一会儿,神色黯然地开口道,“侯爷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庭舒今后能更自在不拘地生活。庭舒不像我,这一辈子只能困在此处任人摆布,我这一生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将庭舒抚养成人。如今他既已谋得更好的生活,我也就没有什么放心不下了,身在国公府处境难堪,反倒会惹得他心神难安。”
赵凛吾见他神色痛苦,显然不是狠心决绝之人,一个内宅男眷做出这样的取舍,该是怎样心灰意冷对人世再无留恋。
“可是您这一走,庭舒这一辈子都会为此事困顿不展、郁结于心,毕竟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最能摧折人心的伤痛了。”
“我今日思来想去,有一个办法方能两全。”赵凛吾望着许氏郑重道,“您若是信的过我,我会想办法将您接出国公府,与庭舒一道好生照料您,您不必有任何顾虑仔细养病便是。”
许氏听闻此言深受触动,然而还是摇了摇头,“侯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如此一来,势必会给侯爷您带来许多麻烦,我……”
赵凛吾还未及开口,就听见院中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安庭舒捧着药碗走进内室。
他见许氏神色激动泪盈于眶,不禁疑惑地望向赵凛吾道,“侯爷方才与我父君说了些什么?”
赵凛吾见许氏踌躇,索性坦白相告,“正等你回来商量,凛冬院毗邻处有一座闲置的抚梅院,待岳君能下床活动了,不如接进侯府来住一阵子,也省的你往后日日担心照料不周。”
安庭舒闻言捧着药碗的手重重一颤,碗中的汤药几乎就要倾撒出来。
赵凛吾连忙伸手将药碗接了过来,微蹙着眉道,“没烫着手吧?”
安庭舒讷讷地摇了摇头,顾不上尊卑礼数就上前攥住了她的衣袖,“侯爷,真的可以吗?”
赵凛吾淡淡望了许氏一眼,见他不再坚决反对,便扬了扬嘴角道,“我说过的话几时不作数了。”
安庭舒喜极而泣,奔到许氏床前握着他的手道,“父君,你听见了吗?侯爷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