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头,就见着林妈妈那张生了不少皱纹的脸,并且很快就听见对方说话: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去东宫当娘娘的阿谣吗?”
阿谣垂着眼,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妈妈还在冷嘲热讽:
“今儿这是怎么了?落魄了?太子爷腻了你了?要我说呀,阿谣,你还不如回咱们广云楼来,这大把的达官显贵,你也趁着年轻漂亮再寻摸一个呗。”
阿谣刚刚在怀王府的时候都没有多想哭,可是这时候,逃出来了裴承翊的视线,听林妈妈说了这么几句话,却想哭得紧。
不知不觉眼角就滑下一滴泪,再瞧着哀伤的面容,显然极是伤心。
原本还在阴阳怪气儿的林妈妈瞧见阿谣这模样登时闭了嘴,她愣了愣,竟忍不住露出些怜惜的情状:
“诶呦,这是真不要你了?”
林妈妈说着,叹了口气,还掏出手绢轻轻给阿谣擦了擦泪,一脸的感同身受,淬骂道:
“这天下的男子果真都是负心的,你若真没了去处,广云楼的大门自为你开着。”
阿谣虽然十分不想开口,可她也不想林妈妈有事,是以便哽咽着提醒一句:
“妈妈,说不得,妄议皇亲要定罪的。”
正说着话,倏然听见一声轻“啧”,一辆四驾的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他们的身边,马车上年轻的男子打着帘子,手中折扇忽地一合,说道:
“这位妈妈此言差矣,人往高处走,要我看啊,你这广云楼回不得。”
男人冲着阿谣一抬下颌:
“我说小娘子,跟着那混球太子有什么好,不如跟着小爷,爷带你回云南去,咱们鸳鸯成双,蜜里调油,岂不快活多了?”
原来是刚刚在王府冲裴承翊“讨要”阿谣的云南王世子顾随。阿谣听得他这话,什么话也不想说,只顾着抹眼泪。
顾随以为她是不满意,忙道:
“你别哭别哭,小爷我到时候一定封你做个世子侧妃,绝不会让你没名没份的。”
他这话像是故意的似的,字字往阿谣心窝子上戳。兴许顾随是想安慰她,可她听了这话,却一下子哭得更兴了。
这下子直叫那一向吊儿郎当的顾随也手足无措。连连劝慰:
“哎你怎么哭得更厉害了还?正妃,爷让你做正妃总好了吧?别哭了啊!”
尽管顾随已经说出了让阿谣当他的世子妃这样的话,在他看来这是天大的好处。可阿谣仍是捂着脸,哭得难以自抑。这回纵是平日最鬼机灵的顾随也没了法子,他感叹一声:
“不是吧,连当本世子的正妃都要哭?唉,可怜小娘子小小年纪,恐怕日后再不会有旁的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正在阿谣哭得正兴的时候,陈忠终于追了上来,他一找到阿谣就气喘吁吁忙说道:
“小主,请跟奴才回东宫去吧。”
还没等阿谣开口,一旁的林妈妈和顾随竟不约而同地齐齐摆手,还异口同声道:
“她不回了!以后我们广云楼养活!”
“她不回了!以后跟着小爷回云南!”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俱是一愣,阿谣瞪着眼睛看向顾随,整个人都惊住了。
“你瞪着小爷作甚,”
顾随一看就觉得阿谣是个摇摆不定的,保不齐这个没出息的一会就要回去找那个混球太子,是以,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教育道,
“要去哪边速速给个答案,莫要磨磨唧唧的,不过呢小娘子,你可要想清楚,那混球太子对你又不好,你跟着他作甚,考虑考虑小爷。”
对方说了这长长一句话,可阿谣只听进去了半句——
“他又对你不好,你跟着他作甚?”
是啊……
她为何还要留在他身边?
顾随的话好像突然点醒了她。此前她置身迷雾中央,如何也出不来,顾随这句话,让她略略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