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个身,顺势把药瓶放在了枕头的另一边。睁着眼,瞪着天花板发呆。
啪嗒,好像有水迹滴到了她的脸上。
月光照耀下,天花板上竟缓缓浮现一只人脸,一张由血迹构成的女人面孔。
宁无非心跳加速,巨压从天而降,将她死死压在床上。喉咙里也像堵住了一团头发,发不出声,只有瞳孔因极端的惊惧收缩着。
血水越来越粘稠,像下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女人裂开嘴,娇颜婉转,却有说不清的阴森——
“!”
宁无非猛地睁开眼,原来又是一个梦。
月光笼罩在宁静的室内,只有室友香甜的呼吸声。她浑身发冷,从头顶麻到脚尖,吓得几乎瘫软。汗水出得很多,在洁白的床单上勾勒出她的轮廓。
宁无非心里惊吓地想到:她梦见班长去世成真了,天花板上的人脸会不会也成真?
楼上502住着谁来着?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串数字十分熟悉,绞尽脑汁地想,却只有越发深沉的困意缭绕。半睡半醒间翻了个身,摸到枕头边的安眠药瓶,她迷迷糊糊记起来,我睡前好像把它放在另一边的。
并未来得及深究,她已被困意拖入更深沉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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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放假,班委们组织去商城买慰问礼物。沈道从家里把面包车开了过来。他入学晚,去年就已经满十八,暑假去考了驾照,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老司机了。
学生们脱下厚重闷热的校服,休闲装尽显活力。宁无非穿了件丛林主题的花哨T恤,外面套一件牛仔外套,袖子挽到手肘处,长腿盘在副驾驶位置上,正在聚精会神地打游戏。
她游戏打得极烂,the King of 送人头,沉得像只死猪,队友带都带不动,菜出了实力菜出了特色,菜出了风采和水平。但她拥有几十套限量皮肤,装备也十分精良。
沈道等绿灯时凑过来看了一眼:“氪金不少吧?”
宁无非打着游戏,分出一缕心神粗略算了下:“二十万。”
“二十万……”沈道像被什么噎住了,有点艰难道,“往游戏里充这么多钱,你家里人不说你吗?”
宁无非又被打死了,队友含泪舔包。她瞪着屏幕,语气有点不耐烦:“才二十万有什么好说的。”
程陈正在擦皮鞋,边上鞋油边撇嘴:“傻了吧,人家是有钱人。”程陈是隔壁班的,但他家是开殡仪馆的,又和沈道玩儿得好,就跟了过来。
沈道知道宁无非家里有钱,但没想过会这么有钱,这样一想,他好像又不知道宁无非家里到底有多有钱了。
众人的目的地是位于市中心的万达,足有六层,从母婴百货到吃喝玩乐一应俱全,顶楼还有电影院和餐馆。下了车,几人分头行动,宁无非和团支书谢清宜分到买水果。
她手肘支在电梯扶手上,懒洋洋没个正形,举着手机在家族群里聊天。
七彩祥云孙大圣:“公主们什么时候回家,我买了鱼[兔斯基扭屁股.gif]”
四体不勤潇潇兔:“[吃鲸.jpg]今晚爸做饭啊?”
宁无非警铃大作,运指如飞。
好吃懒做非非崽:“妈!你拦着他!他会把厨房炸飞的!”
盛世美颜紫霞仙:“我警告非非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老宁同志的厨艺突飞猛进,吃了也不用跑医院洗胃了。”
七彩祥云孙大圣:“谢谢美丽老婆为我说话,本人需发出严正声明,二公主洗胃是因为喝了过期酸奶,并不是本人的抹茶炸肉丸导致的!”
人群从宁无非身边经过,热闹的商城中,无人知晓的极端危险正在逼近。
商城对面就是市医院。
时间稍早一点,面包车还在路上堵车时,沉重、拖沓、缓慢的脚步声逼近了医院的太平间。
一身沾泥带土的潮湿古服,高大阴沉的黑影,它,出现在寂静的走廊尽头。
余晖如血,将窗户拖出长长的阴影,如果有人在现场,就能赫然发现,它没有影子!
监控室内,保安瞥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摄像头,却并未注意光洁的地砖上,泥脚印一个个出现,通向太平间。
冰柜119,许菲菲。
哗啦,冰柜滑出,冷气溢散,曾经青春活力的少女现在却只是一具面无全非的尸体,坑坑洼洼,肉红骨白。
不、不止是尸体——
僵硬腐烂的枯手,在她面上轻轻拂过。
尸体唰地睁开了眼。